&esp;&esp;他将那枚剥好的金桔递至青凝面前:“瞧这金桔的品相,应是酸甜适口,你尝尝。若是喜欢,待我发了俸禄再买给你。”
&esp;&esp;他眉间敛了冷锐的锋利,那样柔和的看她,倒叫青凝心里跳了跳。
&esp;&esp;孙管家站在廊下观察了他们一阵,忽而笑吟吟开口:“这金桔确实酸甜适口,平常我们大人是舍不得买的,上个月张员外来做客送了两碟,现下就这一碟子了,大人要老奴拿出来待客,娘子尝尝吧。”
&esp;&esp;被孙管家这样一说,倒显得这王禄川是个十足的清官了。
&esp;&esp;青凝没说话,只管吃金桔。
&esp;&esp;不过一盏茶的功夫,前头的小厮来寻:“谢郎君,我们大人回来了,请您去书房一叙。”
&esp;&esp;崔凛起身要走,青凝忽而想起那位叫明乐的女娘,青凝生来便没有手足,有些不晓得亲兄妹之间该如何相处,此刻便有样学样,随手拿了件氅衣:“哥哥,你且等一等,外头风凉。”
&esp;&esp;她说着便送出来,踮起脚尖,将那件氅衣披在了崔凛肩上。
&esp;&esp;崔凛低头瞧了一眼,认出那件氅衣正是青凝贴身穿过的那件,原先衣服上属于他的浅淡冷梅香气里,又染上了她身上的清甜之气,混杂的暧昧气息。
&esp;&esp;崔凛一顿,他背着孙管家,眉眼间泛起一丝冷意,旁人用过的贴身物件,他从来没碰过,只此刻当着孙管家的面,又不好撇下。
&esp;&esp;崔凛身量高,青凝站在她胸前小小一只,现下也瞧不见他的表情,只感觉他身子一顿,并没有动,她以为这是嫌弃她做戏做的不够足,便学者那王明乐,伸手去替他系氅衣。
&esp;&esp;这是青凝离得崔凛最近的一次,仰起头时,鼻尖便轻轻蹭过他的下颔。
&esp;&esp;崔凛忍着没动,那氅衣一系紧,他同她那混杂在一处的气息便牢牢将他裹住了,氅衣上似乎还有她肌肤上的余温,略略灼人肌肤。
&esp;&esp;
&esp;&esp;羞红着脸看他
&esp;&esp;崔凛这一去,至晚间也未归,王禄川见他兄妹二人并未带仆从,便专门遣了丫鬟小厮过来照应。
&esp;&esp;门口那个叫映儿的丫鬟也不说话,只管拿眼睛上下打量青凝。
&esp;&esp;税课使虽是未入流的小官,却掌着典商税收,其做为知县的属官,多数知县会在此位置上安插心腹之人。这王禄川放着乌程士族子弟不提拔,却偏偏选了谢怀安,无非是想着一介书生好掌控。青凝明白,王禄川此刻对崔凛的的戒心还未放下,是以才派了丫鬟小厮过来,关注着他们的一举一动。
&esp;&esp;青凝被这目光看的不自在,转头去看映儿的脸:“映儿,我今日在前头瞧见你们家小娘子明乐了,端得是秀美可人,只是不晓得明乐娘子是个什么脾性,我怕日后相处起来犯了她的忌讳。”
&esp;&esp;“明乐娘子随和的很,只一点”映儿惫懒的开了腔,顿了顿,又开始拿眼瞟青凝娇媚的脸:“谢娘子记好了,离前院远一些。”
&esp;&esp;离前院远一些?这是哪门子忌讳。青凝咽下这疑惑,实在不愿在映儿的眼皮底下多待,便起了身,自往厢房去就寝。
&esp;&esp;映儿还想跟进来,去被青凝反手关在了门外,青凝听见映儿在外头喊:“谢娘子,我们大人既遣了我来服侍你,夜里也该守着你,好有个照应”
&esp;&esp;这会子倒勤快起来了,青凝依旧不开门,只道:“我这里无需守夜,你且自去安置吧”
&esp;&esp;青凝站在门前,听见映儿又叽里咕噜说了几句,许是见她没有开门的意思,这才悻悻的走开了。
&esp;&esp;这几日舟车劳顿,青凝也有些疲乏,她解了发髻,刚要上榻,忽听窗棂上有细细的敲击声。
&esp;&esp;起先,她还以为是自己听岔了,可那敲击声却渐渐清晰起来,且三长一短,很是有规律。
&esp;&esp;这处院子后面还有后罩房,供守门的下人住,唯有这间厢房,窗棂后是一条长长的连廊,连廊靠着后街,少有下人走动。
&esp;&esp;青凝有些害怕,张口就要喊映儿,只她忽而想到什么,又生生忍住了。
&esp;&esp;窗棂上的敲击声还在一下下的响着,青凝握紧了手中的簪子,一动不敢动。
&esp;&esp;这关头,院子里忽而有灯光亮起,脚步飒飒声中,男子挺拔的身影映在了厢房的门框上,是崔凛回来了。
&esp;&esp;青凝手里的簪子叮咚落了地,开门奔了出去。
&esp;&esp;崔凛身上带了夜里的寒凉,眉宇间那丝睥睨的贵气同这幽暗的小院格格不入,廊下有小厮迎了上来,他刚放下手里的风灯,忽见青凝一身素白的中衣,直直扑进了她怀中。
&esp;&esp;崔凛顿住,眉睫轻动,低头就见青凝落了发髻,一头浓密的乌发散落在肩背上,益发显得肩背羸弱。
&esp;&esp;崔凛听见她小猫一样的声音,带着点颤音:“哥哥,我做了噩梦,很是害怕。”
&esp;&esp;那提着风灯的小厮方才只瞧见个窈窕的身影跑了出来,一闪而过看不真切,可只这一个身影,便让人忍不住定在原地,探头去看。
&esp;&esp;崔凛似是有所察觉,抬眸瞧了他一眼,高大的身影一转,将青凝完全笼在了自己身前。
&esp;&esp;探头探脑的小厮一下子顿住了,方才谢郎君这眼神,实在不像读书人所有,倒像是上位者迫人的刀锋,让人脊背发寒,他吓得缩了缩脖子,赶紧转了身。
&esp;&esp;青凝方才害怕之下便扑进了崔凛怀中,这会子闻见他身上清冽的冷梅香,一颗心镇定下来,又忽而觉出不妥来。
&esp;&esp;她忙从崔凛怀中抬起头来,轻轻去拉他的袍袖:“哥哥,我害怕,你进来陪我一会可好?”
&esp;&esp;映儿闻声跑了过来,上来搀住青凝的手臂:“谢娘子可是做了噩梦,你瞧瞧,方才我说陪着你吧,你却偏不让,这会子倒觉出害怕来了。”
&esp;&esp;这口气颇有几分嘲讽的意味,青凝从她手中抽出手臂,只是拉着崔凛的袖口不放:“我从前在家中都要哥哥哄我入睡,你算什么人,也要进我的厢房?”
&esp;&esp;映儿被她说的有些没脸,一时愣住了,青凝趁机拽着崔凛进了厢房。
&esp;&esp;关上房门,青凝忽而对崔凛比了个噤声的动作,抬手指了指靠街的那扇窗棂。
&esp;&esp;果然,那敲击声又响了起来,崔凛走过去,低低问了句:“谁?”
&esp;&esp;敲击声骤然停下,青凝听见个熟悉的声音:“世子,是我,云岩。”
&esp;&esp;“这院子后头有守门的巡视,不方便说话,只好借了这厢房的窗棂试探一二,好在陆娘子反应快。”
&esp;&esp;云岩与云崖是同崔凛一同南下的,只在乌程府衙前便辞去了,对外只说路上聘的车夫。
&esp;&esp;方才青凝下意识便要喊映儿,可转念一想,万一是他二人呢,她这便生生忍住了,只到底是怕的,这才有些失了分寸。
&esp;&esp;被清香扑了满怀,衣襟上还留着她浅淡的气息,崔凛转眸瞧了青凝一眼,只在昏暗的的光线中瞧见一截纤细白皙的颈,仿佛一折便段,他移开目光,声音压的极低:“可是发现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