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sp;&esp;杨嬷嬷一夜间辗转反侧,第二天一大早便遣了鹊喜去告知叶氏。
&esp;&esp;鹊喜跑去松思院,让守门的小丫鬟往里头递了话,焦急的在廊下走来走去。
&esp;&esp;从晨曦微明一直等到天光大亮,鹊喜终于见着了叶氏身侧的柳嬷嬷,柳嬷嬷冷着一张脸,张口就斥责:“陆娘子也真真是不懂事,有个头疼脑热便要来搅扰夫人,你可知,夫人因着年节事忙,已是半个多月未能睡个安稳觉了。”
&esp;&esp;训斥完了不耐烦挥手:“你且去吧,这会子,夫人还要赶着去老太君处请安,待请安回来便替你家娘子请大夫。”
&esp;&esp;鹊喜听她如此说,忙去怀里摸银子,摸了半天,却只拿出四文钱,只好又窘迫的将那四文钱塞了回去,一咬牙,拔下了她娘留给她的银钗,往柳嬷嬷手里塞。
&esp;&esp;“嬷嬷,这个你拿着,等夫人回来了,您提醒夫人一声,好早些给我们娘子请个大夫,她这咳疾是小时候落下的不足之症。”
&esp;&esp;柳嬷嬷跟在叶氏身边好些年,自然见过好东西,一根黯淡无光的银簪实在看不上,随手一挥便扔在了地上,那根银簪发出叮咚一声脆响,断成了两截。
&esp;&esp;“你这是何必,打量是不放心我们夫人呢。”
&esp;&esp;鹊喜便知这话不能再说下去,只好回了凝泷院。
&esp;&esp;从天亮等到了日落,却也未见大夫的踪影,倒是等来了叶氏身边的柳嬷嬷。
&esp;&esp;柳嬷嬷先是进内室瞧了眼青凝,听见她闷咳不止,又嫌恶得出来了。
&esp;&esp;她坐在厅中吃了口茶:“今儿个四夫人一听陆娘子咳疾犯了,也是心疼的紧,只可惜现下年节,也不好请大夫。况我们夫人除夕之夜犯了心疾,倒顾不得你们了。”
&esp;&esp;柳嬷嬷顿了顿,瞥了眼屏风后的小娘子:“陆娘子可知四夫人因何犯了心疾?”
&esp;&esp;青凝没作声,只觉柳嬷嬷话里有话,果然,接下来她听见柳嬷嬷道:“当年你是要犯之女,是我们四夫人庇护了你,这些年供你吃供你喝,从未缺过你什么,如今你竟要去攀附老夫人与公主,这让四夫人实在寒心。”
&esp;&esp;“昨儿个夫人还同我说,她素来拿你当女儿看的,你不同她亲,却硬要去老夫人与公主身边凑,旁人还以为四房苛待你,实在是诛她的心那,这才一时犯了心疾。”
&esp;&esp;青凝反应过来,她这几日在老夫人与长宁公主跟前讨了好,叶氏心里不爽快,正巧趁她犯了咳疾,让柳嬷嬷来敲打她一番。
&esp;&esp;杨嬷嬷也听出了这层意思,忙替青凝道:“夫人多心了,青凝断没有那等心思。”
&esp;&esp;柳嬷嬷冷哼一声:“那也请陆娘子体谅我们夫人,她连日来心绞痛,等她好些了再给你请大夫。若是陆娘子等不及,可去松思院请个罪,好缓一缓四夫人的心疾。”
&esp;&esp;这便是想让青凝服了软,再不去老夫人与公主跟前讨巧,好任由四房拿捏。
&esp;&esp;杨嬷嬷心里头发赌,送走柳嬷嬷,忍不住低低骂了声,可骂完听见青凝咳嗽,又一时沉默下来。
&esp;&esp;她转进屏风,替青凝顺了顺气:“安安别怕,我替你去,我去给四夫人赔个不是,让她替你请个大夫。”
&esp;&esp;杨嬷嬷在陆家的时候,也是有头有脸的管事嬷嬷,可如今为了安安,愿意将这张老脸踩在脚底下,却求一求叶氏。
&esp;&esp;青凝却拽住她的手:“嬷嬷不必去。你还记不记得我先前儿犯了咳疾,一时不查,倒给耽误了,那会子阿娘请了诸多大夫都不管用,却是爹爹拿来的一张土方子救了急。那是个南疆的方子,两副药吃下去,便好了一大半。”
&esp;&esp;杨嬷嬷也想起这桩事,一时感叹道:“是了,可惜后来抄家,连那方子都无处可寻。”
&esp;&esp;青凝摁着帕子闷咳几声,狡黠的笑起来:“我可是记性好的很,那方子到现在还记得。”
&esp;&esp;青凝幼时虽顽劣了些,却记性甚好,此刻她让鹊喜拿了纸笔来,不过须臾便将那方子写了下来。
&esp;&esp;杨嬷嬷拿着那方子欢喜的很:“不如便依这方子抓两幅药来,给安安喝喝看。”
&esp;&esp;鹊喜正端了碗香稻叶粥来,闻言愣了愣神:“我记得那方子里似乎有一味天山雪莲。”
&esp;&esp;杨嬷嬷拿着那方子,凑到窗前一看,果真有一味天山雪莲,不由犯了难:“这”
&esp;&esp;这味雪莲不便宜,也不晓得他们手里的银钱够不够。
&esp;&esp;青凝望着杨嬷嬷的神色,从枕头下摸出一小包碎银子,这是她攒下应急的钱。
&esp;&esp;鹊喜替她倒出来点了点:“娘子,一共三两银子。”
&esp;&esp;鹊喜说着,又从身上摸出那仅有的四文钱,凑在了一处。
&esp;&esp;时下最末等的雪莲,便是采摘后阴干,途中不慎巅碎的花叶,便是这样的碎花叶也要四五两银子
&esp;&esp;杨嬷嬷叹了一声,略略踌躇了一瞬,忽而翻出了一块玉佩。
&esp;&esp;杨嬷嬷在成为青凝的奶娘前,是有过一个孩子的,只可惜后来老家发洪水,她们南下逃荒,夫君病故,孩子也夭折了,这才卖身为奴。
&esp;&esp;那块刻着平安两字的玉佩,是当年她的夫君,替刚出生的孩子求来的。
&esp;&esp;青凝咳了几声,瞥见杨嬷嬷正摩挲那块贴身的玉佩,立时明白她想拿去典当了,好给她换来抓药的钱。
&esp;&esp;青凝伸手便夺过了那枚玉佩:“嬷嬷莫要想着去典当玉佩,我我有法子。”
&esp;&esp;她咬咬唇,对鹊喜道:“咱们在松山寺时曾给世子送过几日糕点,实在不行,咱们将那糕点钱要回来吧。”
&esp;&esp;青凝掰着手指头算了算:“为着给世子做点心,给了膳房的小沙弥一两银子,又托那小沙弥买了诸多食材,又是一两银子,鹊喜,你去同世子要二两银子的赏钱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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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esp;&esp;鹊喜领了命,早早儿出了凝拢院,四下打听,才寻到世子所居的竹韵居。
&esp;&esp;只鹊喜并不敢贸然进院,在院门前揪着衣角,来来回回走了好几趟。
&esp;&esp;日头有些高了,院门忽而吱呀一声,走出来一位郎君,鹊喜打眼一瞧,目露喜色。
&esp;&esp;她识得的,走出来的正是世子身边的近侍云岩。
&esp;&esp;鹊喜忙上前:“云岩小哥,你你还识得我吗?”
&esp;&esp;云岩打量了鹊喜几眼,点头,圆圆的脑袋圆圆的脸,是陆娘子身边那位婢子。chapter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