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间,以撒睁开了眼睛。
他透过树叶缝隙仰望天空,手臂本能地拿起步枪。在看清楚天空上的黑色烟雾后,快速扭头朝玉米地大喊:“回来!”
蔚蓝天空出现了线段般的黑烟,而拉成一道线的烟雾在以很快的马赫逼近埃圭斯海姆。火光呼啸着飞驰而去,蓝天像被划破的纸张,出现一道裂口。
谁也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火光落地了。
“轰——”
刺耳的声音在不远处回荡。
“轰——”
第二发炮弹也发出嘶吼。
连续两发炮弹炸响,声音响彻整个前线战场。
“开……开战了?”
有还在食堂中的士兵慌张跑出,手中还握有饭勺,扶着门框声音颤抖地望着天空。
“第二营在这里驻扎了两个月,为什么偏偏是换防的今天!”士兵双眼中全是不可置信。
而钻进玉米地的士兵们,早已慌乱地冲了出来,一路上不敢稍作停歇。他们回到营地后,才敢停下脚步,转身望向被轰炸的地点。
炸弹的目标是埃圭斯海姆的磨坊和水塔,城镇内最高的两座建筑物。原本士兵们计划是前往那里询问平民哪里有娱乐场所。幸好炮击发生时间较早。如果炸弹在晚一会发射,后果不堪设想。
各队主指挥官的联络器内正传来嘈杂的对话,副指挥官们在集合小队士兵们。比起手忙脚乱的士兵,指挥官还算稳定,飞快清点人数。
以撒跟随其他士兵躲到了壕沟中,他听见排长在汇报战况。
“八点三十分,埃圭斯海姆遭到了轰炸,共计两枚炮弹。”
更多的话以撒来不及聆听,因为乌格来到了身旁,他打量着队伍中的士兵,随后抬起修长的腿脚踹向以撒后方的几名士兵。
士兵们的腘窝受到袭击,纷纷屈膝腿软地跪在地上。
士兵们是行军靴,军官们的是马靴。黑色马靴底子厚,此刻像鞭子般让每个士兵狠狠地挨了两下。
以撒发现,被踹两脚的士兵们全是当时跑向玉米地的人。
教训完后,乌格什么都没说,他眼神锐利地转向以撒,手中攥着黑色皮手套拍了拍以撒的肩膀。
两人对视,黑色与深绿色是相同的冰冷。
以撒明白副指挥的暗示,在警告他下次不要知情不报。
他想起当时炮弹来袭,自己扭头朝玉米地大喊回来的场景,显然被乌格看见了。
等乌格走后,士兵们才揉着大腿站起来,崭新的灰绿色军装沾染了污渍,已经不在整洁。
埃圭斯海姆左侧是陡峭山林,右侧和采尔马特的防御地区共通,所以他们主要的防线在正前方。
第九排被营长分配到了正前方的最右侧,靠近通往采尔马特道路的地段。十五个人一字排开站在壕沟内,举枪瞄准平原,中间站着两位指挥官。
也许是瞧以撒年龄小,或者是队伍内最薄弱的一员,庆阳江特意叮嘱士兵米莱照看以撒,并把以撒安置在了距离自己最近的地方。
米莱就是当时提议前往磨坊的士兵,性格随意,但浑身上下都满是力量,一拳下去能让人倒地。
以撒还记得当时米莱兴高采烈提出去寻找娱乐场所的模样,现在没有了。而且不只是米莱,左右望去,战壕内的每一张面孔都在改变。
没有紧张也不是沮丧,没有惨白也不是涨红,但士兵们的面部表情确实变了样子,变得认真谨严。
如果和运输车上的激动兴奋比起来,那更是天差地别。
两枚炮弹的袭击,让所有人明白这里不是儿戏。
“还有多久?”庆阳江专注地握着望远镜看向前方平原丘地,此时一切又恢复了安宁,也许敌人的步兵正悄悄接近这里。
通讯器出现开麦的电流声。
乌格聆听着通讯器中的军令,表情有一丝变化。庆阳江显然也听见了总指挥官的安排,顿时忧心忡忡。
他更加用力握紧望远镜,低声重复了一遍,“八十七人抵挡对面三小时……”
其他队伍的指挥官面色也逐渐凝重,连长直接摘下钢盔咒骂了一声。
“发生了什么?”以撒直截了当地问道。作为士兵,他总会不由自主去聆听通讯器里的汇报与调令。
但他是一名士兵,往往很多时候接触不到关键信息。
庆阳江低声回答道:“采尔马特并没有遭受炮击,遭受炮击的只有我们。”
“然后呢,总指挥怎么说?”
“他说敌方军队主要进攻点是埃圭斯海姆,对方先炸毁磨坊和水塔是阻止狙击手占据有利地形。”
以撒的表情也变得凝重起来,但不是因为庆阳江的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