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撒未戴钢盔,黑发被冲击波吹的凌乱飞舞,石砾落满头顶与肩膀。
青年士兵捂着脑袋,紧张地蜷起身体缩在战壕里躲避危险。
飘浮在空中的灰尘差不多散去,士兵才敢抬头向外张望。
以撒依旧站在弹药箱上。还是那个动作,不知躲避。
疯了!绝对是疯了!
他不可能陪着疯子在这里送死!
青年士兵狼狈地拎起步枪,转身朝战壕后侧的森林跑去。他慌张翻出战壕,在布满弹坑的平原奔跑。
他抛弃以撒,准备独自寻找活路。
以撒穿着的灰绿军装与弹药箱融为一体,如同士兵想要抵达的那片森林边缘屹立的枯树。
士兵还在奔跑。
以撒站在弹药箱上,漠视对方远离。两人的距离越来越远,青年士兵的步伐也越来越极限。
扣在青年脑袋上的钢盔因惯性晃动,背在身后的步枪也在摇摆。
轰——
导弹再一次袭来。
轰——
导弹落在了士兵所在区域。
“啊……啊……”短促的惨叫与血雾同时乍现,士兵摔倒在地,下l体软趴趴的瘫在那里,黄色的土地迅速变深变湿。
一截裸露白骨的小腿从高空划出抛物线,如同被人扔到以撒脚边,随后又因斜坡高度滚回战壕内。
参差不齐的断面血肉模糊,暗红色的血液与黑褐色的泥土混合在一起。泥土颗粒仿佛找到了新的归宿,紧紧地黏附在暴露的血管和肌肉组织上。
“欢迎回来。”
以撒平静道,抬手擦拭飞溅到脸颊的血液。
离开肉體不到一分钟的新鲜血液,此刻还拥有带有生命力的热度。
望着手背上的血渍,以撒后知后觉地眨了一下眼睛。
狭长双眼里隐现的青蓝色终于有了活人的气息,闪过光泽。
以撒又眨了一下眼睛,“热的……”
长达数十年的战场生涯,让他习惯血污狼藉,也让他成为了一台过度磨损的机器。
每一寸肌肤、每一处关节,都承受了远超极限的负荷。近几年,听觉、视力、嗅觉等等都严重蜕化。
但现在,以撒抬起细腻白净的手腕,欣赏阳光下那一抹红色血迹,来自同类的血液变得如此美好,美好到手背上的枪茧刀疤也都消失了。
至于其他的……以撒微微歪头,直视远处弹坑下的残尸,丑陋的肉块在视野中越发清晰。
以撒抬手将额前碎发撩至脑后,露出光洁的额头,顺势捂住了半张脸。
“哈。”
他露出了今日第一个发自肺腑的笑容。
一个讥讽的苦笑。
“这不是我的身体。”
以撒阿特拉哈西斯,一个死于五十年前的罪人。
重生在一具年轻士兵身体里。
……
【以撒阿特拉哈西斯,其一生充斥着血腥与残暴。
12岁分化为领袖,16岁参军后强行与多名斥候订立契约,组建起属于他的族群。
其在担任帝国将军期间参与了血色清洗,星港之春和联邦战争。因无休止发动战争,残酷野蛮地行使专制权力压迫族群,毫无怜悯之心的他将战争的残酷发挥到了极致,给整个帝国带来了灭顶之灾。
最终,在1788年冬季,这个恶贯满盈的帝国前任将军在47岁时结束了他罪恶的一生,因病暴毙身亡。
————摘自正义审判第四页】
……
以撒背着步枪,漫无目的地朝战壕后方走去。他的掌心躺着一枚子弹,偶尔朝天空抛掷再接住。
弹壳连续上抛下落,光滑金属外表倒映出现在的容貌。
头发凌乱的打着卷,被肆意的撩到脑后。军装板正服帖,即便是在当下炮火连天的交战区域内,也收拾的干净利索。
是个一丝不苟的年轻人。
可仔细瞧士兵的面庞,却让人蒙生违和,特别是狭长的蓝瞳混杂的青色,如同一阵柔风穿过生锈倒挂尸体的铁丝网。
和煦轻柔,扑面而来的却是血腥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