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无法左右你,也不愿掌控你。你的人生轨迹与自由意志,我无法撼动,皆由你心。”
昔年程雪衣拈花舞剑,吹月如雪。自言不愿封鞘,此生唯系一人。
彼时乱红纷飞,映出半轮残月的孤清。她横过来的剑,剑脊霜冷,坚不可摧。
王絮亦是这样坚不可摧的人。
徐载盈在怔忪中,忽觉两道身影渐渐重叠。剑刃如月,吹雪成花,当年的一片桃花落在剑刃上。
他只取下了那朵桃花。
留下了那枚象征良缘的玉佩。
风掀起他的长发,掠过王絮冰凉的腕骨。徐载盈听见自己心跳如鼓,道:“我的愿望……”
“便是希望,你与她,可以幸福。”
那朵花在他心中永不凋零。人心作刃,情字当鞘,哪怕终将破碎,他也想以最柔软的姿态,落在她的刃口。
王絮的心中的不安像被春蚕啃食的桑叶。
她道:“嗯。”
王絮垂眼伏下身,刃口转向青年后心口,冰凉的指尖触到他后颈突起的骨节,“你没别的愿望了吗?”
身下的人含糊地“嗯”了一声,疲惫地阖上眼,平声静气地问:“我只想问问你——”
王絮心知他有目的,颔首不应。血肉深处有些细微的疼,某些情绪早已在暗处抽枝展叶。
这分明是对她真心的审判。
他的下一句,怕是要将她剥皮拆骨了吧?
也好。
她定不会迟疑,定不会动摇,定不会——
“在我每个辗转难眠的夜晚,你是怎么睡着的?”徐载盈微一颔首,抬手摸了摸她的长发,似是长叹一声,“教教我吧。”
王絮捏着碎片的手有些麻木了。
往前半步是粉身碎骨的真心,退后半步是永无归途的伪装。
是进,是退?
她闭着眼也能勾勒出徐载盈的轮廓。
青年一双手将她揽入怀中,与冰冷一同漫上心头的是一阵巨大的悲伤。她甚至道不清悲从何来。
这种伤心的情绪如此平静。
透明,柔软,偏又衔着一缕咸涩。
昔年王母常叹:“人活一世,苦多乐少,若有一日能吃饱穿暖,便是天大的福分。”
“若有一日“,“若有一日”……
她的心早在漫长的等待中被碾作尘泥。
待历尽寒苦、无需再为稻粱谋时,她像个手无寸铁的孩子,品尝到这福气的滋味。
王絮冰冷的手覆在他的脸颊,微微闭上眼睛,下定决心一样。须臾,指尖在他唇上轻轻一按,慢慢地摩挲脸颊两下,终究没有吻下去。
她还是睁开了眼,这一声轻如叹息。
“我不想同你说了。”
她的指节因用力而泛白,泄气一样松开手,碎碗碴跌进干草堆,刃口朝上,却再无伤人的力气。
第52章予夺胡不归将一众人遣走,掀开棺……
胡不归将一众人遣走,掀开棺盖,对二人道:“殿下藏身于此,若走漏半分风声,远不是一场腥风血雨可以终结的。”
徐载盈跪于椁内,长发湿透了,水珠淌在颈侧,一双乌黑眼眸清清明明看来,似带了几分笑意,“胡太医深谋远虑,这样两相其害的事想必不会发生。”
“殿下才是运筹帷幄,派人监视了我几年……”胡不归轻哂,又呢喃一样补充,“纵是殿下不来,我也会奉上此地秘宝。”
胡不归叹了口气,带二人回到村里。
一路上的灯笼挂满枝头,山道行人匆匆往山下而去,胡不归眼尖地看到王絮手紧握成拳,手缝里渗出的血迹零星地沾在腕骨上。
“你的伤可是周世子害的?他这人阴狠毒辣,伤了桃花源一个孩子后,不知去往何处了。”
王絮垂下眼眸,波澜不惊:“我从未碰到过他。”
胡不归闻言但笑不语,三人辗转来到一处小院前。
胡不归与徐载盈在门口谈话,王絮进了屋,吴婶子提了张布,沾满了油,为王絮擦拭眼睛。
屋外青年声音沙哑:“桃花源中可是出了内奸,叫周煜跟上来。”
王絮背对着门,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吴婶子含了几分心疼,“可怜的小妮子,一直冲水不得行的,家人会心疼的呀,你的郎君哭得双眼通红。”
她备下几身干净的衣衫,安置在一边,便转身出了门。
王絮的眼睛恢复几分清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