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煜眸中冷意乍现:“无端毁掉别人心爱之物的后果,我想殿下是清楚的,可我不想像皇后娘娘这般,日日以泪洗面。”
空气中仿若有火花迸溅,剑拔弩张。
王絮垂眸打量两人,稍稍后退。
不干她的事。
“王絮。”
徐载盈窥见她的动作,忽扬声喊了她名字,转而将红绳放在她手心。
“你来处理。”
王絮抬起红绳一看,锃亮的金属色泽已变得黯淡,仔细瞧去,铃铛之上山水相依,笼着一层纱,像云像雪,因侵蚀而有些模糊。
她知道,徐载盈在逼她做出选择。
周煜脸色愈冷,视线落在王絮身上。
只听王絮缓缓开口:“那日在静思庵,因我是周世子的救命恩人,周世子顾念恩情,予我荣华富贵,我自是感激不尽。”
“不过,我乃平民,如何承得起周世子的情。”
她毫无犹豫将红绳扔下了楼:“你我之间的情谊,便如这红绳,一刀两断吧。”
周煜哂了一哂,慢慢抬眼。
漆黑的眸子里是遮天蔽日的,不掺杂任何其他感情,纯粹的恨。
“好,好得很。”
他顿了顿,道:“王絮,从今往后,你便是我的敌人。”
王絮很是诚恳地回:“一开始,不就是了么?”
徐载盈又在借刀杀人。
如今这一下,她彻底得罪了周煜。
往后,也不能指着徐载盈庇护自己。
周煜与她擦身而过。
一转眼,已经到了楼下,人烟密布,他狼狈地蹲在人群中寻找那只铃铛,手背甚至被路人踩了两脚。
周煜走后,徐载盈冷不伶仃开口问:
“我的匕首呢?”
王絮以这柄匕首杀了人,他也是清楚的。
王絮没什么好不拿出来的。
可是,那柄刀上,此时正系着一枚假玉佩。
在玉佩上篆刻国姓,是死罪。
王絮隐去眸底的隘色,故意问:“殿下,你与我,还有什么好说?”
“我竟是如此愚蠢,以为救了个小官的儿子,却没想到,自己跑来长安,自投罗网。”
徐载盈静默地看着王絮,没有搭话。
王絮见他一言不发,动作缓慢地将披风褪下,拉开一寸衣襟,露出锁骨以及后背:“殿下,我替周煜受了伤,也算还给你了。”
徐载盈眼眸微动,视线轻飘飘落在她身上。
女人乌丝并未干透,水迹自下颌一串串的蔓延到锁骨,还未待他瞧清楚,便已转过身。
蝴蝶骨上的一道暗红的伤疤,如蜿蜒的小蛇般盘踞在肌肤之上,映进他的瞳孔。
徐载盈面色平静,目光却顺着往下瞧。
骨肉匀称的背上露出一道花影。
轻描淡画,柔软干净。
是夹竹桃花。
夹竹桃花,美丽与毒性共存,恰似水中月,镜中花,只可远观,不可亵玩。
这是鲜花保护自己的手段。
这肯定不是她自己纹上去的。
可是她家里的人,也不可能带她去纹。
徐载盈先前自长陵官府调取过王絮的卷宗。
王絮是先帝靖徐帝在位之时出生,彼时七王之乱,各地戒严,王家未及给她登上户籍,也可能只是为了逃税,直至其十岁,景徐九年,方得落户。
徐载盈常感不妥,听王母讲述,与王絮相处,可见一斑。王絮聪慧,早熟地过了头。
这空缺的十年,她到底经历了什么?
王絮也同样在打量他,徐载盈长衫襟口处镂空绣着细长的竹叶,阵脚齐全,虚实相称。
徐载盈出声问:“你这纹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