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前,太子失踪,那人一并没了踪影。陛下雷霆震怒,下令全力搜寻,却一无所获。”
“你且退下吧。”
陆系舟不经意垂眼,身子蓦地僵住。
这是一篇记录才子佳人私会的书籍,一朵不合时节的槐花夹在中央,发出幽幽清香。
甫一翻开,“啪”的一声,信封摔落在地。
陆系州神色逐渐肃穆,沉声道:“去请殿下一并去暖香楼。粮种投毒一案,已有了些许关键头绪。”
暖香楼
素锦卧榻已半月了。
琉璃宝玉串的珠帘,碰撞时丁零作响。布鞋底落地悄无声息。
刘妈妈挑开帘子,伸出手指,指向一人:“素锦,当年费尽心思将你打造成这花楼头牌,便是照着他的模样仿的。”
厅堂里人声鼎沸,院落寂廖清净。
身形清瘦的青年在树下拈花,淡红的花团下,只朦胧留下一片青绿。
夜明映江波,海棠沾疏雨。
浓红淡绿的花瓣落在他头顶,晶莹雨水沿着发丝蜿蜒地流淌,他雾气弥漫的眼,潋滟似星。
“惧草木凋零,恐美人迟暮。”
素锦身形单薄,面色苍白如纸,掷地有声地说道:“妈妈放心,哪怕是个死人,我也有法子撬开他的嘴,让他乖乖把信息吐露出来。”
常言女子一旦老去,再怎么精心呵护、保养,最藏不住老态的就是眼睛。
“妈妈,大理寺来人了。”
屋外,洒扫小差声音不大不小的通报。
可刘妈妈率先老去的却是她的嗓音,好似老旧的琴弦不堪重负,哳哑扁平:“叫他们来二楼寻我,莫要坏了素锦的场子。”
她那双野心勃勃的眼,远远不是眼角几丝细纹能掩盖住的。
“刘妈妈真是好大的淫威。”
出声的是一名身着天水碧内襟的青年,红袖织绫拢到腰际,灯花映衬得一抹红霞飞上脸梢。
陆系舟捧起一杯酒水,嘴角噙起一抹浅笑:“都说缓不济急……”
青年掀起眼皮,偏头看她。
“您倒好,官差找上门来了,跑去处理什么了?”
刘妈妈赶忙陪笑,一派诚惶诚恐:“陆大人!您这么说,实在是折煞草民了……”
陆系舟并拢食指和中指,推开刘氏为他倒酒的手,笑吟吟问:“是您折煞下官了。”
“您这样胆大包天,办案途中,您却为本官准备这样些……炊金馔玉之物。”
刘氏视线一扫,果真——桌上食物,杯中之物均没有损耗丝毫。
陆系舟神色似笑非笑,漫不经心地斜倚在雕花座椅上,“莫不是觉得,就凭这些,便能将我们轻易打发走了?”
举手投足间与平日来此寻欢作乐的公子哥儿别无二致。
可他身后,一众随从身姿笔挺,个个佩刀带刃。
刘氏便知来者非善,跪倒在地,以首抢地。
陆系州将一张纸重重扣在桌上,全然收敛了方才的笑意,冷道:“景徐十五年十月廿六,你与这些朝廷命官齐聚此地,在谋划什么?”
烛光摇曳,映照案上那张泛黄的名单,有三个名字被朱砂勾去。
“这被勾去的三人,究竟是谁?”陆系州微微倾身,目光如刀,一字一顿道,“留下这份名单的人……他的尸身,又在何处?”
“这……大人呐,冤枉啊!那天二楼确实包下了两个厢房。可这一侧的情况,小的当真是毫不知情啊!”
刘妈妈顿了顿,忙不迭接着说道:“但另一侧的客人,都是我暖香楼的熟客,我自是记得清清楚楚的。”
陆系州冷下一张脸,毫无情绪地打量她。
刘妈妈不敢有丝毫隐瞒,赶忙又道:“是周煜,周世子和他的仆人。当夜周世子还点了我们这儿的头牌素锦……”
一楼戏台之上,绣幔自梁间悬下。绣幔上的牡丹芍药,经由灯光晕染,色泽愈发鲜艳夺目。
待众人目光皆聚焦于她,素锦这才朗声道:
“诸位,今日这覆中物,我且先出一谜面,助大家寻些头绪。”
他稍作停顿,眼波流转,“此物性本洁,生于清水间,花开别样娇,君子常相念。”
周煜半倚在雕花檀木椅上,眼皮都未抬,漫不经心地吐出:“莫不是荷花?”
素锦微笑摇头:“非也。”
有人嘴角噙着一抹笑,“我猜是莲藕,生于清水,又与荷花相关,且藕断丝连,恰似君子情思绵绵。”
素锦拊掌,揭开瓷碗,露出莹白莲子。
“莳也公子以口型示我,是莲子。生于荷花,品性高洁,‘怜子’谐音,正合君子相念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