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煜似笑非笑,“他不过是个呆子,何时张过口了。”
素锦走下台来,微微屈膝,乖巧地俯身伏在周煜的衣摆边,“世子该罚酒,罚完后还得再回答我一个问题。”
周煜持杯的手慢慢碰到他下巴,冰冷的杯壁紧贴肌肤,手上的力气倏然加重,指腹贴在他喉骨上,感受到他细弱的吞咽,慢条斯理道:“素锦,我的老熟人,你这张嘴,若是说出点我不爱听的——”
捏得素锦喘息不匀,闷哼一声,双眸含泪看他。
“久闻莳也公子,深居简出,未经情事。”素锦伸出纤细的手指,揽住周煜衣衫,姿态恭顺无比,柔声道,”……烦请世子指点迷津。”
周煜眼尾微红,冷白的肤色染了几分绯红,微微一笑,显得顺帖了不少:“他在思念一个两面三刀、薄情寡义……风流成性的人。”
漆黑的眼眸向素锦指着的方向看去,庭院中人似有所感,朝他望来。
周煜咬着牙笑了两下。
素锦连忙说:“周世子……”
周煜回过神,袖口稍往上卷,哑声:“深居简出,未经情事,就容易被你们这种骨子里下贱的奴才迷住。”他轻笑起来,“你入不了我的眼,他却未尝不可。”
素锦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得了回答,便径直向院中走去。
徒留下先前抢答之人,脸上满是落寞,声音发涩:“怎么就只问他,却独独不问我呢……”
见素锦捧酒过来,崔莳也没吭声,半晌,道:“阁下怕是认错人了,我与你并不相熟。”
素锦伸手拭了一下长发,将上头的碎花一一拭去,而后抬眸,眸光含情:“莳也公子,如此冷淡,莫不是正心心念念着某个人,故而对旁人都没了心思?”
崔莳也自垂着鲛绡软帘的正门望向,修长手指攥紧手心花枝。垂下眼帘,遮掩了一切情绪。
“你……?”
他稍抬眼睑,转眸看素锦,若有所思。
素锦注意到他的视线,勾唇而笑。
脑袋稍侧,贴近耳边,乖巧地道:“君行千里,妾心忧思难宁。”
崔莳也视线不转,素锦亦直勾勾地回望,脸泛红霞,微带酒晕。
“莳也公子尚未一睹我的身姿,便已被迷得丢了心魄么?”
一手支起脸颊,半敞领口露出冷白锁骨下若隐若现的点点红痕,稍稍侧身,身子一览无余。
“如何有人,连你这般瑶阶玉树瞧不上眼?”
崔莳也迟缓地眨了下眼,脸色白得近乎山间将融未融的积雪:“慎言。”
素锦不以为然,低头凝他,目光讥诮地看着崔莳也,意有所指:“可想而知,她令多少人为之倾倒,被多少人勾去了多少次心魄。”
水汽自下至上扑上来,凉意渐浓。
素锦舔舐唇边酒渍,翩然地朝他走来,手指修长,骨节皙白莹润,落在他脸颊。
他嗓音微哑:“莳也公子,可否怜我望穿秋水之心?”
一只手横在面前。
“啪”的一声,眼前人重重地打开了素锦横在面前的手。
崔莳也与他对视一息,少顷,平静回了句:“我素不惯关心他人。”
戌时,王絮到暖香楼。
崔莳也正在院中与人交谈,转眸时看到她,微为惊惶地踱步过来。
王絮以眼神示意后,径直进了屋。
王絮去年便已及笄,沈自流怜其身世坎坷,遂悉心操持,为她补办及笄礼。
白日行礼,夜晚作乐,宴请同届学子。与诸人一番交流后,收了好些礼物。
李奉元寻了个四下无人之处,将一柄牛皮鞭递到王絮手中,“周煜不听话,你便拿这个抽他!”
李奉元生性纯良,毫无恶念。
他总会忍不住用好奇目光偷瞄王絮。时不时凑过来打听男女皆宜的爱情典籍。
听闻有人说王絮像周煜未过门的妾室,他亦是当即皱眉啐骂:“周煜那德行,也就狗看得上!”
王絮移开双眸,不想与他多扯上关系,正要推辞几句,“多谢你,往后若有需我之处,但凡开口,只要力所能及,绝不推脱。”
崔莳也披着一道披风,发梢湿润,长睫在烛火下投下淡淡阴影,“为何非得是牛皮鞭,虎皮、鹿皮、鳄鱼皮的岂不更好?听闻江东世子,自幼被长安王殿下抽断了十多根鞭子。”
李奉睁大眼睛,指尖捻了捻鞭身,怒道:“抽你行了吧,崔莳也不听话你就——”
“收下吧。”崔莳也打断他,眉梢向上轻跃,面上浮起一个轻笑,“李奉元的东西可不错,上次毁我一把扇子,转手送我样式各异的十几把,皆是好物,手笔可不小。”
原来那柄绘着乌云蔽日的扇子,便是从这而来。
竟只是李奉元无心之失。
“你可别把我送你的二手货,再转手送给王絮。”李奉元微微眯起眼睛。
“你……等我一下。”崔莳也微微一怔,脸热了起来,耳垂爬上绯红。
忙不迭地转身离去,步伐比平时稍快。
一个同期将王絮拦下,是一个家世清白的子弟,名为刘书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