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絮走了两步就拐进了旱厕。
取下墙上倒挂拂尘,在水桶里打湿,将它卡在坑里,以一条手帕连接水桶与拂尘。
麈尾毛朝厕中滴水,溅起“啪嗒”“啪嗒”的响声。
王絮自后门而出,回到院内,自右侧回廊绕回禅房。
护卫侍女都见不到了,禅房的回廊边沾满了碎土,今晨下过雨,带股泥香,像是新挖出的。
王絮匆匆扫过去,有一记花绢,隐在柱子边,正是双环髻先前佩戴过的。
王絮捡起花绢,捏在手心,她站的这处,周围泥土松软着,唯这处似乎被人拍实了。
十指刨开些泥土,虽早已预料到,心中还是不为一凛。
双环髻埋在土里,一丝不挂,衣物不翼而飞,脖颈上有道剑伤,一剑封喉。
手心出了汗津,打湿了花绢。
先前双环髻的丁香花绢,不是现下这个叠法。
王絮沿着四角折叠痕迹拆开,一张纸团滚了出来。
前半句墨痕干涸,似落笔许久。
“程雪衣点名叫我来,我尽力调查她往返这里的目的,照顾好我娘。”
后半句以血为墨,字写得慌乱,最后一笔尚未落下便匆匆停下。
“王絮在此。”
她用词是“王絮”,不是檀彻师傅,更不是程雪衣同党。
只有一个见过她脸的人,会这样至死方休地找她。
林莺。
他不仅没死,还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
现下双环髻死了,他必定会来调查。
可没有通关文牒、身份文牒的她,几乎没有逃脱的可能。
王絮确信林莺一定会杀了她。
禅房内响起谈话声。
“急着杀她做甚,又不止她一人。”
是先前的青年。
“这种线人,杀一个便少一个。”
程雪衣回。
“你这冲冠一怒为红颜太假,上次杀一个,这次杀一个,他是在找人,可找的又不一定是她。”
“这生怕别人见了的模样,怎么,你喜欢‘她’?”
“周煜,提无关紧要的人没意思,徐载盈已归至东宫,亲二皇子的官员被他肃清……”
这些远在天边的人骤然出现在耳边,多听多错,王絮向后退,咔嚓一声,她踩断了枯树枝。
禅房静了下来。
王絮躲于回廊柱子之后,禅房之门甫一打开,周煜扫了一眼,先是踩平埋双环髻那处的尘土,再不紧不慢地朝着王絮这边走来。
周煜似乎知道她在这。
他离她只有咫尺之距的时候,树叶窸窸窣窣地抖动,一只白猫从树上跃了下来。
它踩着泥巴,从猫洞钻了出去。
“原是只野猫。”
周煜道:“我还以为是有人在门外偷听。”
程雪衣的声音从门内传来:“进来罢。好不容易寻个机会与你坐下饮茶。”
周煜挑眉。
“锵”的一声,剑归入鞘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