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一切的线索。
为了保养格林这把称手的武器,以撒还会刻意流露出对格林漠不关心的举动。领袖的责任是赢得每一场作战,不该把过多情绪传递给斥候。这让周围人也产生了他们的关系只是从属罢了。
以撒希望关系永远维持在上下级这一刻,虽然他清醒的明白——围剿瓦桑戈这件事情就是悬在他与格林头顶上的铡刀。
但他也知道,铡刀已生锈,终其一生不会落下。
直到金维里欧斯的出现,这个本职为帝国情报工作的第二任斥候,以其敏锐的嗅觉察觉到了异常,当面向他提出质问,彻底打破了这锈迹斑斑的平衡。
……
指挥部长廊的光线朦朦胧胧,只有泛黄壁灯还给予一点光芒,在剥落的墙纸上投下斑驳光晕。
金维里欧斯面色铁青,军靴踏过大理石地面,锃亮的金属扣在阴影中泛着森冷。他挥手屏退了站岗的卫兵,在厚重的防爆门关闭后,才摘下帽檐与以撒四目相对。
“哗啦——”
泛黄的牛皮纸档案袋被拍在作战桌上,震得战术沙盘上的微型坦克模型微微震颤。
纸页间滑落出照片,瞬间让两名地位悬殊的少年身份颠倒。
向来沉稳的金维里欧斯再也压抑不住愤怒的情绪,怒火全然爆发直冲以撒而来。
“他替代了真正的格林冯!”声音从齿缝间挤出,带着令人不寒而栗的怒火:“他是那场清洗里余孽!”
但这都不是金维里欧斯真正爆发的原因。
他无法接受的是——直到此刻以撒依然面色平静。
冷静的坐在桌子后方,冷静的手指交叉,冷静的抬眼望着愤怒的自己。
明显双方都该愤怒震惊的事情,却让他独自一人成了弄臣。
金维里欧斯喉间泛起铁锈味,愤怒变成了冷笑。
“……你早就知道了……对吗。”
“所以现在……是在怪罪我吗,怪我多管闲事?”金维里欧斯的声音突然变得异常平静。
数十年的合作,斥候之间也在互相配合协作,众人都已习惯对方的存在。所以当意外得到一份关于格林的奇怪传言时,为了族群的安危,他没有声张,只是派人前往古博拉和坦桑亚调查。
他怀疑有人要通过格林陷害以撒。
可惜线索指向的瓦桑戈早在多年前就随叛军化为了废墟。
作为情报官的直觉让金维里欧斯察觉不妙,他选择了暗中独自奔赴古博拉与坦桑亚。
在战火废墟中拼凑碎片,最终逐渐勾勒出一个令人胆寒的轮廓。
金维里欧斯又发现当年消灭瓦桑戈叛军的指挥官是以撒,陪同他的斥候是菲珞西尔。
他找到了菲珞西尔。
两人并没有直白沟通,只是在说出“格林年轻时是否在瓦桑戈居住”后,换来了菲珞西尔意味深长的表情。
“为了谁?”
“什么。”
“如果是为了以撒,就不要再调查了。”
菲珞西尔的口吻带了丝怜悯,“清扫瓦桑戈时,我们发现了格林被困在那里。”
真就如此?
多年情报科工作的金维里欧斯早在菲珞西尔的怜悯中发现了嘲弄。
那分明是在看一个试图揭开真相却注定徒劳的傻瓜。
但金维里欧斯口唇间却配合道:“我听说过这件事。格林加入族群时,军部曾开玩笑说格林在报恩一事。”
“既然知道,就不要查了。”
“是吗。”
已经有了大体线索,金维里欧斯进行了第二次独自调查。瓦桑戈早已灭亡数十年,但人口是流动的,何况瓦桑戈曾因培育狗种而经济发达了一段时间。
疑点越来越多,最终指向了另一种可能性。
会不会,当时带回来的不是格林冯。
根据走访得来的口述,格林冯曾出过重大事故导致神经受损几乎瘫痪。可当他潜入帝国医院尘封的档案室,泛黄的病历册里却找不到任何相关记录。
“童年神经受损的人,真能在枪林弹雨中完成心脏缝合手术?”金维里欧斯语气无意的问向身旁医生,得到了否定答案。
他笑了笑,什么也未说,只是低头擦拭单片眼镜,镜片映出布满血丝的蔚蓝瞳空。在第三次模拟战场急救演练中,他亲眼看见格林用颤抖的右手精准地结扎动脉——那只本该因为神经损伤而永远丧失精细动作能力的右手。
但证据全部来自口述,金维里欧斯没有得到任何一份和调查有关的文件或照片。
口说无凭。
那些来自流浪商队、黑市医生的证词在模糊的字迹间若隐若现,却始终缺乏关键物证。当他试图调取瓦桑戈的居民死亡档案时,档案管理员只是耸耸肩:“十五年前的一场大火,什么都烧没了。”
作为族群一员,金维里欧斯清醒的意识到自己必须停止了。
不要再继续调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