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里面还是外面?”孔温瑜继续问,并且叫他的名字,“聂钧。”
半是威胁,半是生气。
聂钧不知听出来了没有,语气未变:“门口。”
“你在门口淋雨,”孔温瑜险些压不住声调,“滚进来。”
聂钧说好,但是孔温瑜看到他根本没动地方,只是伸手把淋湿的头发向后抓了一把。
孔温瑜挂断电话,转而给海鸣打。
“老板?”
“让聂钧滚进来,”孔温瑜抓着栏杆,手指环关节泛起青白,如果不是有人端着酒杯朝这边走来,他此刻就要离开了,“立刻。”
海鸣匆忙拿着手机去了,孔温瑜往下望去,很快,海鸣一只手拄拐,一只手撑伞出现在视线里。
宽大黑伞把楼下的两人一起笼罩,孔温瑜盯了他脚下的水花片刻,仍旧觉得憋闷。
窗外稀里哗啦,大厅里笑语连绵,伴奏声换了一首又一首。
海鸣在伞中央点了支烟,递给聂钧。
聂钧接了,说谢谢,夹在指间却没有动。
海鸣没问他原因,侧耳听了片刻声响,感叹道:“我也有点想结婚了。”
聂钧转头看他:“有女朋友吗?”
“……”海鸣唉了一声,“总是没时间。现在有你了,我也能腾出时间和精力来,先解决一下个人问题,再度个假,好好休息一段时间。”
“我要走了。”聂钧打断他的畅想,别开眼,去看手指间的烟。
海鸣愣住:“什么?”
聂钧停顿了一会,又把滴水的头发往上抓了一把,说:“等他订完婚。”
海鸣愣愣看着他,把女人和度假抛去脑后:“为什么?”
聂钧在雨声中沉默。
“想不到我会在你嘴里听到这句话。”海鸣思考着更恰当的说法,“我以为你永远不会走。因为老板要订婚了,所以你就打算辞职?”
“不是因果关系。”聂钧说。
他浑身都湿透了,但是并不显得落魄,沾水的眉眼和湿润的头发,反而显得五官更加清晰和硬挺。
他这种不普通也不平凡的长相,应该会有很多千金大小姐愿意自降身价以身相许。
“是嫌工资少吗?”海鸣问。
“不是。”
“觉得不痛快?”海鸣又问,“工作时间太长,不自由,有危险,还是老板总找你谈话,心里不舒服?”
“也不是。”钢琴伴奏的声音已经消失,换成了大提琴,聂钧侧耳听了几秒钟,沉默片刻,“我不想干了。”
“那你打算去干什么?”海鸣说,“回老家吗?总要上班的吧,要不你休假,等什么时候想上班了,你再回来,老板那里我去说。”
聂钧微微收敛着视线:“暂时还没有打算。”
“到底为什么啊兄弟?”海鸣不理解,“老板这么信任你,看到你淋雨还叫我出来送伞。”
聂钧指尖蜷缩了一下。
“你想要名分是不是?”海鸣问。
聂钧一愣,刚要反驳,海鸣就说:“队长给你当,我没关系的,一个月就多三千块钱!”
聂钧叹了口气。
二楼的落地窗前,孔温瑜跟来人礼貌地碰了碰杯。
“想我们那会还经常去赛车呢,一转眼你都要订婚了。”对面的人感叹道,“未婚妻真漂亮,听说她父亲还是孔家的大股东……”
孔温瑜心不在焉听着,余光里看到楼下的黑伞微微倾斜,聂钧从伞下走了出去。
很快他走进雨帘里,漆黑的身影越来越远。
孔温瑜一顿,打断对方的恭维话:“抱歉,去趟洗手间。”
匆匆离开大厅,到了下楼,海鸣正好从外面进来,站在门边收伞。
“他去了哪里?”孔温瑜走近了,一边质问,一边催促,“给我车钥匙。”
海鸣愣了愣:“谁啊?”
“聂钧,”孔温瑜说,“车钥匙。”
海鸣连忙把钥匙给他,见他要出去,立刻拉住了:“外面在下雨。”
宴会还没有结束,这身衣服湿了可要坏事。
“我问你聂钧去哪里了,你他妈聋了!”孔温瑜甩开他,一边拿出手机给聂钧打电话,一边往外走。
“他回家换衣服了,”海鸣追上他,想拦下他的脚步,“衣服湿了,他回家换一身,一会就回来……您现在不能走,上面都是人,马上就要敬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