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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8章 牡丹(第1页)

◎唯有牡丹真国色。◎

去“买栗子”的和宝回来的时候,燕冬正好从仁药堂内出来。

“公子,我问清楚了,苏楼的确是兵马司的在编校尉,年纪相貌都对得上。”和宝说。

燕冬“嗯”道:“问的谁?”

“公子放心,我问的是茅校尉。”和宝说,“茅校尉没打听什么,只说就当今日没和我见过。”

燕冬颔首,正要去买两罐法制紫姜好去找燕纵,老远就望见四个人抬着顶枣红暖轿过来,后面跟着两列官差。

栀芳楼门前落轿,衙役弯腰掀开轿帘,里面的人俯身出来,乌纱团领,紫袍玉带。

“王府尹这个时辰来栀芳楼,”当午说,“带了人,这是要出事?”

王植仰头看了眼栀芳楼的百花匾,和匆匆忙忙出来迎接的掌事姑姑寒暄两句,掌事姑姑十分忌惮此人,神情隐约不妙,可王植已经不再看她,迈步朝楼中走去。

燕冬若有所思,突然迈步朝楼中走去,当午和宝立刻迈步跟上。他侧耳和和宝吩咐两句,和宝“诶”了一声,转身走了。

官差井然有序地蹿入大门,将大堂和上三楼尽数围住,阵势不小,大堂的歌舞歇了,楼上谈笑风生的人也闭上嘴,栀芳楼难得安静下来。

王植进入大堂,淡声说:“雍京府办差,诸位勿扰便可继续尽兴。”

满楼齐刷刷带刀的,哪个还有心思尽兴——一声琵琶打断了众人的腹诽,乌盈自三楼现身,慵懒地倚阑斜靠,指尖纷飞,是一曲《状元春》。

这首是乌盈临时随性作的贺曲,贺的正是当年殿试夺魁、一鸣惊人的江州王植。

王植循声抬头,这一眼和当年状元游街、琵琶突响时他循声抬头望向栀芳楼二楼外廊的那一眼并无不同,平淡如水,毫无波澜。

乌盈天生多情,最不信这世间真有人无心无情,脱离红尘,何况王植身在官场,朝堂上除了燕颂,就他最称得上那句“青云直上”,能和燕颂争锋的,能是什么淡漠“神仙”?他指尖游刃有余,目光落在那年轻高官身上,悠悠道:“王府尹,琴乐之地哪能禁得住你这般冲撞,多少温柔些嘛,把姑娘们都吓坏了。”

王植走到三楼楼梯口,看了眼乌盈,说:“乌公子怜香惜玉,可惜本官来此只为办差,你我并非同好,互不为难便是。”

乌盈看着那背影消失在拐角处,转身朝身旁的姑娘们笑笑,“木头一个,不管他,咱们回屋继续。”

王植在年轻男女的调笑声中向后院去,走至途中,却听见一道熟悉的声音,他在雅间门前偏头,瞧见燕冬正在和玉纤说话。

燕冬刚到不久,堪堪脱下披风递给身后的侍从,转头瞧见他,面上的笑意瞬间消失,不甚客气地说:“青天白日,王府尹不在公廨却跑到这里来,可说不过去。”

燕小公子喜恶分明,都写在脸上,王植却没有介意的意思,他抬手示意手下差役自行去后院,自己仍站在门前,“我来此正为办差。”

燕冬落座,抱住玉纤递来的琵琶,上下打量王植一眼,哼笑道:“这里是风流之地,容的都是风流之人,王府尹能办哪门子差?”

“不瞒燕小公子,我在找一个人,此人姓宋名风眠,乃罪族宋家之后。”王植说。

燕冬抚弦的手一顿,拧眉说:“事关皇子,你做什么和我说?”

“宋风眠一个外乡人能在京城现身又莫名隐匿,必定有人暗中相助,此人神通广大,京城之内,屈指可数。”王植说。

燕冬闻言眯了眯眼,冷声说:“王府尹阴阳怪气谁呢?”

王植好似不解,“燕小公子误会了。”

“是我误会还是王府尹意有所指,你自个儿清楚。你莫名其妙在我这么个闲人跟前说这些,不就是怀疑藏匿那个宋风眠的人是家兄么?我知道家兄与王府尹不是一路人,可官字两张口,没凭没据的事情还由不得王府尹一个人说了算。”燕冬被打搅了兴致,不客气地撵人,“王府尹要抓人,那就请早吧。”

“好。”王植轻飘飘地看了眼坐在燕冬身旁的女子,“抓起来。”

玉纤一愣,当即惊吓地跪地,“不知奴犯了什么罪?”

“疯了吧?”燕冬放下琵琶,指了指玉纤,“难不成这就是王府尹嘴里的宋风眠?是我听岔了,还是王府尹已经眼瞎到男女不分的地步?”

燕小公子含|枪带棍,毫不客气,王植仍和煦地说:“方才没和小公子说清楚,我来此的第二个目的,正是找这位玉纤姑娘。”

“为何?”燕冬瞧了眼跪在身旁的柔弱女子,好似不大明白她有什么值得王府尹大动干戈的地方。

“为了于清参户部侍郎左谦一事。”说到此处,王植就不再继续了,转而看了燕冬和玉纤一眼,“听说每次小公子来栀芳楼,都是玉纤姑娘侍奉?”

“不错,不可以吗?”燕冬讥讽,“还是说王府尹现下又打算往我脑门上扣一顶帽子?”

“可以,但不好。”王植好似没有听到燕冬的后半句话,善意提醒道,“这姑娘不简单,容我带回去一问便知。”

玉纤面色苍白,伸手揪住燕冬的袍摆,颤声说:“小公子救命!奴不过是一个伶人,当真不知何时得罪了王府尹……”

王植看向玉纤,说:“此事为公,姑娘说什么得罪不得罪的话。”

“让你带回去,清白与否就是王府尹说了算吧?”燕冬微抬下巴,“拿出点由头或证据来,否则她不和你走。”

“雍京府办差,自有章程,小公子若担心我不公,不若与我一道回去,做个旁审?”王植好脾气地说。

燕冬无官无职,敢插手雍京府的事,就是坏了大规矩,届时哪怕陛下偏爱,明面上也要做足了惩罚。这和哄小孩儿去挨打有什么区别?当午怕燕冬脾性上来了不管不顾,正要提醒,便听外面传来一道熟悉的声音。

“这是在做什么?”

王植偏头,燕冬也立刻跑出门,待看见徐徐走来的燕颂,不由得一愣。

除了从前那些红色的官袍,燕颂平日鲜少穿偏艳、亮的颜色,燕冬记得这身香色是去年他送的。那会儿他瞧见一匹好料子,想着燕颂的生辰还有三个月便到了,就找人做了这一身。

送出去的那日是生辰前日,燕冬拿新袍子虚虚地将燕颂“捆”在椅子上,求道:“这个香色好漂亮的,大哥明儿穿它成不成?就穿一次,我想看。”

许是那几日他乖,燕颂心情好,闻言没有半点犹豫就穿答应了。翌日生辰宴,公子罗袍玉带,简直秀色可餐,燕冬不仅把肚子吃涨了,还呼噜呼噜灌了两三壶酒。

燕冬直勾勾地盯着燕颂,“唯有牡丹真国色[1]”,旁的怎么入眼嘛!

“世子。”王植行礼。

燕颂走到燕冬面前,把呆愣愣的人挡住了,说:“介弟不知事,并非有意阻拦公务,益清莫要见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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