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哥哥!”◎
五更天,纸炮齐鸣,燕冬才睡下不久,这会儿本就睡得不实,闻声蹙眉嘟哝,在被窝里打了个滚,“不许吵……”
身后传来一声轻笑,他滚回去,伸手推搡睡在身旁的人,“不许笑。”
“怪霸道的。”燕颂伸手摸他的脸,帮他捂住一只耳朵,用怀抱罩住他,“我不让他们放了。”
“别呀,”燕冬这下又不乐意了,“大过年的的旧俗,别坏了。”
燕颂帮燕冬掖好后肩处的被子,轻轻拍着他的背,燕冬舒坦地嗷呜了一声,得寸进尺地说:“可以哄我睡觉吗?”
“不正在哄你吗?”燕颂佯装没听懂。
“不够。”燕冬直接提出要求,“可以哼歌哄我吗?就像小时候那样。”
燕颂用指尖碰了碰燕冬的眼皮,冷酷无情地拒绝了。
“为何?”燕冬没有睁开眼,细细地感受那指腹的粗糙和温度,嘴巴也不老实,继续为自己争取,“小时候肯为我哼歌,如今却不行,是因为比起现在的我,哥哥更喜欢小时候的我吗?”
“不是,”燕颂说,“是因为哥哥长大了,变得冷硬了,不再会被冬冬的撒娇击败。”
“啊?”燕冬伤心地叹了口气,轻轻睁开眼睛,与侧面对着自己的燕颂对视,他就那么睁着眼,抿着唇,安静又吵闹地等了两瞬,燕颂便叹了口气。
于是燕冬笑起来,眉梢得意地挑了挑,他伸手抓住枕头,熟练地爬进燕颂怀里,寻了个舒服的位置调整睡姿,闭上了眼睛。
温热的呼吸落在脸上,燕颂抬手环抱住他,唇间哼着熟悉的调子,是京城的《夜梦曲》,用来哄孩子睡觉的一首调子。燕颂的声音温柔,由于压着嗓音又显得有些低沉,总之那样好听,和他缠绵的气息、宽实的怀抱一同烘围着燕冬,这个雪日一点都不冷。
温暖得像梦一样,燕冬浑身放松,很快就睡了过去。
“新年好啊,”燕颂微微垂首,轻吻近在咫尺的白皙眉心,闭眼呢喃,“冬冬。”
*
今日有些日夜颠倒了,燕冬晌午后才迷迷糊糊地醒来,先在被窝里打了几圈滚,舒展好腿脚了才大剌剌地往床面一躺,浑身和锦被胡乱纠缠在一块儿。
“哎哟我的小祖宗,别着凉了!”常青青进来,见燕冬露着个肚脐眼,连忙上前把他的寝衣往下拽了拽,“若陛下在,必定要狠狠拧您的肉!”
燕冬伸着懒腰,嘴里发出一些字句不能形容的哼唧声,懒洋洋地说:“睡醒了不见人,我还没跟他算账呢。”
“大年初一不得贺新年呀?宁王府、豫王府、瑞王殿、镇远侯府、文华侯府纷纷来拜年,陛下在花厅待客呢。”常青青一面整理床帐一面说。
燕冬眨巴眨巴眼,想要伸手揉,但手背没由来的一痛——燕颂不让他用手揉搓眼睛,有时候瞧见了就要轻轻打他的手。
施施然地放下了爪子,燕冬说:“不是该燕驰骛迎客吗?他又躲懒!”
常青青笑道:“世子昨夜不是喝醉了吗?漠叔去叫的时候正在梦里睡得香呢,没叫醒。”
“嗷,我忘了,燕驰骛那个不中用的昨晚是被人抬回去的。”燕冬拍拍脑门,摇摇晃晃地爬起来,“起床……诶?”
枕头底下有硬硬的东西,燕冬猜着了,伸手进去摸出来,是只鼓囊囊的红封,封上写着“新年吉乐”四个字。
“这锦封都要撑破了!”常青青说。
燕冬拿红封蹭了蹭脸,说:“今儿穿新衣吧,就我之前买的那身绿罗织金飞鹤纹的,配五表哥送我的那条白水晶带。”
“哟,真真儿是心有灵犀呢!”常青青一面叫人进来伺候洗漱,一面调侃,“陛下今儿也穿的这身,配的也是水晶带,从您的柜子里挑了一条。”
燕冬没由来地傻笑,伸手接过常青青递来的热帕子,说:“对了,年节红封发下去了吗?”
年节赏赐是府里统一制定的,但红封没有同一的数量,都是看各院主子的习惯。燕家在挑选栽培下人上要求严苛,但节礼赏赐却是最大方的,各院主子也没有苛待下人的恶习,是以这么多年来燕家还真没出过和下人相关的岔子、让外人寻摸到错处。
常青青颔首,说:“早早就发了。除了原先的那一份,还有一份是‘陛下’赏的。有几个要过年省亲的,我也批了,另赏一份车马费。”
“好。”燕冬漱口擦手,从柜子里取了三只红封出来塞到常青青怀里,“老规矩,额外给你和和宝的,另一个是给当午的。”
常青青和和宝是燕冬的亲随,情分不同,也着实辛苦,燕冬自来就会多为他们备一份。当午的自然从燕颂那里出,但他如今在燕冬身旁做贴身眼线,偶尔还会在燕冬的威胁逼迫下做双面眼线,是以燕冬也为他额外备了一份。
常青青也没多矫情,笑着道谢,把红封揣怀里了,继续帮燕冬束发。
燕小公子打扮好了,准备去花厅逮人,结果还没下廊子,燕颂就从院外进来了,绿袍雪裘,罩着一把山水面撒金伞。
燕冬看迷了,直勾勾地看着人走到廊下,收伞朝他轻笑,“流口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