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颂叮嘱+10086◎
阶梯前满登登的人,众人视线汇聚之处,一辆样式简单的马车悠悠驶来,停在了众人面前。
常青青推开车门,燕冬弯腰出来,轻飘飘地扫了众人一眼。他今夜不再着寻常布衣,一身淡紫纱袍,紫藤银绣轻灵活泛,颈间璎珞莹润透光,背对月光缓缓下来,仙人也似的风姿。
陈侯眼睛猛地亮了,上前捧手,“燕大人。”
“陈侯。”燕冬在脚凳下站定,客气地笑了笑,“叨扰了。”
“燕大人来了云州,本侯岂有不做东为大人接风的道理?”陈侯笑着,紧接着侧身示意身后的人,“这些是本侯那些不中用的儿女们,拙荆身子不爽,一直在院里养病,今夜不好前来,还请燕大人勿怪。”
陈侯年轻时相貌风流,又浪|荡,甭管是明媒正娶亦或是往家里带的女子都一律面容姣好,生下来的孩子都很端正,一扇美人屏似的杵在那里。
八儿五女,真能生啊,燕冬在心里感慨,面上客气地颔首回应诸公子小姐的见礼,说:“今儿是私宴,不必多礼。”
陈侯侧手示意,“燕大人,里面请。”
燕冬颔首,那一面美人屏便向两侧打开,露出正中间的路来。
燕冬拾级而上,在最后一道阶梯时抬头看了眼上面的书画牌匾。
“万春园,好大的心思,字也如铁画银钩,大气得很。”燕冬笑了笑,“瞧着眼熟啊。”
陈侯笑起来,说:“燕大人好眼力!三年前四殿下来云州办差,恰好这园子落成,春日桃红柳绿,美不胜收,因此取名‘万春’,是殿下亲笔题字呢!殿下年纪虽轻,一手字却老辣得很。”
“殿下的字自然是极好的,甭管是各位大家,还是陛下,都赞不绝口。”说着,燕冬稍稍停步,前方廊外有一树石榴花,开得如伞蓬,火红红的。
燕冬看着它,稍有出神。
那是个寻常的夜晚,燕冬拿着张纸凑到榻上,啪叽一声压在燕颂身上,燕颂熟练地将右手往旁边拨了拨,免得手中的书籍被压坏,左手则环住身上的人,免得他一耸一耸地栽下去。
“喏,”燕冬把纸压在燕颂脸上,“瞧瞧我画的什么?”
燕颂颇为艰难地把头往后仰,看清了那潦草的画,说:“石榴树?”
“没错。”燕冬说,“可以在墙边种一棵石榴树吗?”
“外间不是有,不喜欢那棵吗?”燕颂摸着燕冬的脊背,他平日总是喜欢在燕冬身上摸来摸去,但没有半点淫|邪的意思。
燕冬摇头,“我说的不是府里呀,是以后你去了皇宫,你要住紫微宫对吧?紫微宫偏殿旁边的园子没有石榴树,可不可以在墙边种一棵,四周凿一条小池塘,养几尾鱼,在树底下放一把摇椅,一把茶几,一把伞。”
“当然可以。”燕颂说记住了,上下打量燕冬两眼,像是突然起了坏心眼,“冬冬知道石榴代表什么意思么?”
“知道。”燕冬笃定地说,“石榴开,五月来,就可以吃粽子和长命菜了,再配菖蒲酒过水面!”
真是只馋猫,燕颂笑了笑,说:“石榴是多子多福的意思,各家平日送礼,都免不了送些石榴事件。”
“哦,我知道这个,但是吧,我生不了呀。”燕冬歪头打量燕颂,“你要找别人给你生吗?”
“可不敢。”燕颂说,“我可不想成为大雍第一位阉人皇帝。”
燕冬找茬的功夫还是很厉害的,闻言说:“所以你不找别人给你生,只是怕我酸水冲破头脑把你阉了吗?”
燕颂意识到自己的玩笑惹来了大麻烦,立刻坐直了,像小时候那样抱着叉腿坐在腿上的人,哄着说:“哪有?”
燕冬故意逗他,说:“你方才的话就是这个意思。”
“那是我说错话了,”燕颂蹭着燕冬的鼻尖,笑着说,“给冬冬打嘴。”
虽说燕冬自诩雍京最狗胆包天的弟弟,但再给他一百个狗胆,他都不敢打燕颂的嘴,更要紧的是,他不想,也不能。燕颂是他的爱人,仍是他的长兄,他心里的敬爱不会因为他们的关系而逐渐浅淡。
所以燕冬没有伸手,只是狠狠地啵了燕颂一口,恐吓道:“你就逗我吧!我小心眼,把我逗狠了,受罪的是你。”
“可我瞧冬冬舍不得我受罪。”燕颂说。
燕冬瞪目,呐呐道:“我已经被拿捏了吗?”
“嗯,”燕颂双手握住燕冬的侧腰,“‘拿捏’住了。”
“好吧。”燕冬露出憨憨的笑来,“只要以后哥哥给我种一棵很漂亮很漂亮的石榴树,我什么都愿意。”
燕颂抱着燕冬,说他是傻孩子,燕颂总喜欢这么说他,带着无限怜惜和疼爱。
燕冬看着石榴花,嘴角微微扬起,他在看树,陈侯也在看他。
陈侯很多年前在宫里见过燕冬一面,那会儿燕冬还是个小不点呢,他牵着承安帝的手,步伐紧跟,偶尔跳起来一下,小玉盘似的脸肉嘟嘟的,一双棕玛瑙一样的大眼睛。
“诶,这是燕国公府的小公子,”承安帝见陈侯面露惊叹,便将燕冬抱起来,笑着说,“可漂亮吧?”
陈侯颔首,笑着说:“真像书中神仙座下的玉童子啊!”
一句话夸了两个人,承安帝笑了笑,小燕冬却听不懂,扭头抱着承安帝的脖子,软声软气地说:“要哥哥。”
“是大哥。”承安帝纠正。
“哥哥好听!”小燕冬委屈地瘪嘴。
承安帝立马认输,说:“好吧,哥哥在社学读书呢,还没回来。”
燕冬不高兴地皱眉,说:“读书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