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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1章 合久分（第1页）

这些日子的京城诡异的平静。

铜雀楼一事后，西陵平廊和煜威侯府也算是开始了无声的生分，族内面上不说，实际也暗潮汹涌，人人心知肚明有的人没这个胆子去做弑君的蠢事，且那日春猎案卷细则公开后，就愈发明了。

说是弑君，被穷追不舍的人其实是徐雪尽。

西陵氏族内隐隐有分崩离析之兆，形势渐渐明朗，不过是先家主的两任夫人生下的三个嫡子嗣之争。

原夫人的长子西陵平廊一边，继夫人的次子和次女西陵池南与西陵庭楹。

如今西陵庭楹是太后，大公子西陵雪尽是煜威侯，背后还有个昌盛王府，他们从前最看不上的男妻身份如今也成了烫手的金光。或许是为了打压西陵平廊，皇帝陛下不但承诺将铜雀楼给徐雪尽，还补了迟来的侯爵封赏，赏赐甚至还给到了王府，更别说太后偏爱嫡亲兄长的孩子，算是给足了宠爱和脸面。煜威侯府一时之间京城里炙手可热，反观无官无职却一直高高在上的西陵平廊，却忽然显见颓势。

此时出现见风使舵的人，也是情理之中。

人人要开始衡量，是倾斜西陵平廊还是太后和徐雪尽了。

铜雀楼到了手上，徐雪尽也不遮掩，他藏着无暇主人的身份，大大方方说要“散财”，以全这些年来客人们对铜雀楼的照顾，以及这些日子闭门的损失。铜雀楼受损，但名气和人都还在，有着皇帝金口玉言，虽然明眼人都晓得所谓“散财”不过是表面功夫，但有此态度在，众人心里还是熨帖，且煜威侯亲口说了有好节目要看，自然要来给新贵捧捧场。

要耗死定南王府，只是无暇和先王妃的产业可不够，但有姑苏林氏打通玉石的淮南路子，能摆上台面的东西就更多，战事在前，也不至于供了这头断掉那头。

皇帝吃了何文秉的一些私产和江氏的私产，此下该正是国库充裕的时候，这一年时间太短，不将定南王府啃下，徐雪尽也没有十足的把握能和朝廷拉锯，他这头银钱一断，必然腹背受敌。

名满京城的煜威侯摇着一把销金象牙羽扇下来，茜红的长袍银白的衫，如一层云雾仙气罩着微红细蕊，风流玉冠，面容如雪，笑得三分，清冷七分。比早早应着安排落座穿梭的美人们还要昳丽动人，端得一身月华天成。

甄萍亦在其中，也算是众星拱月中的一个。他自徐敬和颂莲接连倒台后，十分聪明地隐下来，夹着尾巴低调了好些日子，如今也是没出来喧哗许久，但散千金的名头在坊间却是绝对的响，也是京城里除了昌盛王府唯一的王姓了，因而人人还是尊捧着。

虽晓得铜雀楼换了主人，还是他现在怎么都得罪不起的徐雪尽，但甄萍自认圆滑，冤家宜解不宜结，索性捡着这大好日子来凑热闹，顺道给徐雪尽卖个好，缓和一下干系。他受着美人环绕伺候，倒是颇享受恣意，随着众人往曲回的长梯上看去，这才看清了徐雪尽。

实则他快忘了徐雪尽的模样。冥婚到底晦气，那时将徐雪尽的“尸体”抬进王府妆扮他就只是远远看过，是好颜色但不过匆匆一瞥，倒是那专给死人上妆的婆子还感慨了好几回，说这个小公子真乃人间绝色，老王爷必然高兴。

他很是不屑，人哪有活着的貌美有趣？

今日再见，甄萍却是当场愣在原地。是晓得长得好，未想到这么好，远远一看比亵仙还恐怖，甄萍还是头一回觉得自惭形秽，慌得差点扬了手里的酒，再看身边莺莺燕燕，真是美玉面前的石头，黯然失色。

他很是担心徐雪尽看见他失礼的模样，赶紧整理好仪容，再朝那头看过去。

“。。。。。。”

徐雪尽却是与他对视了。

甄萍浑身僵住，说不出感觉，是一击即中，但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徐雪尽笑不达眼底，这副模样本该是招人的，但他不知为何却好似被什么盯住了一般，像背后爬起了无数毒蛇，就等着将他勒死。

“哟，甄萍，好看吗？”梁政祺踢他一脚，大摇大摆在他身边一坐，一只手倚靠着他的肩膀，一副吊儿郎当的模样。

甄萍与他有些交情，京城里的公子哥哪有不混在一起玩的，梁政祺惯常是这个模样，甄萍也没注意到他眼里的幽深。

面前的铜雀楼的花神殿，画邈就是从这里坠落人间。

梁政祺心中一痛，不再看过去。

“什么、什么好看？”

再转头时，已经又是那副不成形的放浪：“什么好看？这楼里什么最好看？”梁政祺冲着徐雪尽的方向扬了下巴，“你就说，这是不是，才叫美人？什么春日的桃夏日的莲，去他妈的百花齐放，要我说，美人就该是叫你又爱又怕又得供着敬着的，对吧？”

甄萍忽然有些紧张，下意识吞咽，再往徐雪尽那边看去，人已经被要结识的包围了，只能瞧见那清俊的身影藏在里头，若隐若现：“对、对。”

“喏，就跟西陵雪尽似的。”

“啊，是，是！”对，说得对，什么怪异的毒蛇，那是美人杀伤力太强。

梁政祺眼里露出鄙夷，而后借机猛地拐了一下甄萍，痛得他当即面色都白了：“梁政祺！”

“你还真敢看啊？”梁政祺嗤笑，“不想死吗？这可是太后亲子侄，比我余承侯府还高一等的煜威侯！最重要的，是我怀霈兄的世子妃，仔细你的眼睛，狗东西！”

变脸变得突然，将甄萍唬了个一愣一愣，后知后觉要生气，人已经走了。

“梁政祺我草。。。。。。”话没骂完，甄萍又冷静下来。

这人性情历来如此，不高兴就破口，甚至动手，他不与梁政祺计较。其次，梁政祺警告有点道理，看几眼便罢了，多看，恐要吃亏。

只是到底有些情不自禁。甄萍狗狗祟祟地又看过去，瞥得一眼赶紧正襟危坐，本来就有难了断的宿仇，还是得表现好些。

徐雪尽远远看着，心里冷笑，又沾沾自喜了两分。

啧，不愧是我，早知以前脸这么好用。。。。。。啊不行不行，想法危险，他屁股还要的。只是甄萍这蠢货，还以为这一年来没有麻烦，就是没事了。

该清算的，总是要清算的。

徐雪尽已经开始琢磨了，他也得提前备副棺材喜服，叫这狗东西也好好进去躺上一趟。

“诸位既赏脸到了，那好戏就正式开始了。”徐雪尽轻轻敲锣，而后掀开面前巨石，在众人疑惑声中拿起一把割刀，“大家猜一猜，这里头，会不会有宝贝呢？”

转眼一月过去，京城入了秋天，算算时间，甄凌峰也该到若阳好几日了，朝廷这边早等着收折子，却是迟迟没影。

晾了风的午后，谨世院的湖心亭被还没全枯的高高莲叶藏掉大半，唯有风动的间隙露出里头隐约的身影。

白如雪的肩头半露又被小心裹了个严严实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