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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4章 翻手云一（第2页）

“赌你没有一件冬衣，一匹战马，一捆粮草，可以打到衡光。”甄云濯冲他勾勾手，“而霍敏，却有的是。”

张石川目瞪口呆地看着甄云濯，像是完全听不懂他的话。

“现在，你可以出去了，孙孟京，按照我说的，重新部战。”

“你觉得，小王爷就在衡光？”孙孟京有些不敢信，“衡光说大不大，但说小不小，将人绑走再关过去，不可能逃过我们的搜寻。且若是霍敏。。。。。。”

“我不是说霍敏，是绑架晖遥的人，将他送到了衡光。最危险的地方，往往就是最安全的地方，或者说，是一个日后追责，只会落到霍敏头上的地方。”甄云濯在这片地形图上比划，思量如何潜进去能不惊动霍敏将人带出来，“这样，三日后，你与宁则带兵先往这里打，霍敏手上四个将军。。。。。。”

孙孟京听了一会才回过味来：“你的意思是要快攻、同时、多处，弄得越乱越好，然后呢？你这么安排，谁带人去进霍敏的地盘找甄凌峰？照这个打法，顶多五日必然要回退，你有把握找到甄凌峰还将他带出来？”

“有。”甄云濯脸色还是淡淡，像这只是去地下赌场捞人一般简单，“你们撑够五日，我将晖遥带出来。”

孙孟京被他的若无其事的狂噎得说不出话，倒是丁仕良主动问：“那世子预备带多少人去？”

“四个人。”甄云濯俯身，再次在图上落了一个点，“正好装作商队入城，这里，冬玉关，想办法派一队人在此处接应我。”

宁则先坐不住了：“四个人！你若折在里头了怎么办！我不同意！少说也要带一队人马！”

“带一队人，如何进去？霍敏又不是傻子。”甄云濯眼神淡淡，“宁将军，我是主帅，若阳的人不服我不会好好配合，京城的人也不听我指挥？”

宁则噎住：“老臣不是这个意思，只是世子，也该为自己考虑。您、您怎么可以有损伤？不想现在，也要想来日。”

这段话说得隐晦，既要登高者，此命最是稀罕。宁则从决定跟着甄云濯从京城出来时，就已然做好了准备。

甄云濯意味深长地打量了他一番，而后笑道：“只怕，宁将军会错意了。”

“什么？”宁则有种不好的预感。

“你我都是替人行事，为乱世开个太平，来日不来日的不说，损伤就不必在意了。”甄云濯别过眼睛，不再理会宁则满脸混乱，转而对孙孟京道，“你呢，可有异议？”

孙孟京抿着唇看了他一会儿，才皱着眉道：“方才你刻意压着张石川，是这个缘由。这计划里你亲去固然更为保险，但我们外头的人一定要与你天衣无缝地配合，人心若不齐，你和甄凌峰就危险了。”

“嗯。”甄云濯点头。

孙孟京叹口气：“那没有冬补，又是什么话头？”

这回是丁仕良叹了气：“小郡爷，按照惯例，有战事在，补给少说提前三个月，而且先前你们递上的奏折就早说了要久耗的打法。都快中秋了，我们又是空着手来的，你还不明白吗？”

孙孟京一愣：“京城这是在干什么！”

说起这个，宁则也一脸官司：“兵部以要补六州为由，只分了五万两银子给这边。我们来时就商量好要打快战，这是其一。其二，你们还不知道吗？半个月前，王上达日阿赤薨逝，公主格根塔娜继位。”

“什么！”孙孟京震住，“她刚收了两个部落，还在对自己的王兄穷追不舍，怎么忽然就继任王上了？”

“大昭朝拜她可没有白来。”甄云濯幽幽道，“她看透了大昭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这些年边境战事不断但说到底不过小打小闹，她已经摸清楚了。与我和张石川的赌注一样。”

大昭国库若不是一连吃了何文秉和江氏，恐怕连打霍敏都掏不出钱。西北、西南处处张着嘴，去岁的流民今岁还在苦熬。六州，对上收复了至少三个部落的格根塔娜，根本无力捱过一个冬战。

用脚趾都能想到，这个女人打了这大半年，难道就为了坐稳这个位置？

甄云濯一直悠然的眼露出精光：“所以，冬天的时候，我们不会和霍敏纠缠了。一个月之内，若阳必须清理干净，沁州粮道要拿下来，否则六州战事艰难。”

众人心里都被一记重锤。

“我明白了，我会写信回京，叫我父亲想想粮草的办法。”孙孟京咬着唇，有种不吐不快的悲伤，“其实若阳这些年的富庶，全赖何文秉当初赶绅太狠，一些乡绅富户见此情形，与官员里外配合，交钱求生。朝廷上峰压着底下的官员缴纳岁赋，交得多考官就松泛，要不了一两年就能高升，已隐隐成买官之势。而后官员压着商贾，商贾往下压农户，所谓富庶便是这样出来的，底下的人，民不聊生。我们到这里一个多月，吃的还是京城带来的粮草，若阳囤积的粮食，便是想着以防万一，用来做军饷。”

丁仕良睁大眼睛：“这、这！怪不得我们一路来均是荒田，感情是不是百姓被逼的没法子，全跑地主当雇农了？那得饿死多少人？知府死了不成？”

“不知道。但若阳知府严康依然尽力了，他在这位置上第二年，本可以靠前头逼迫商户的法子买升官路，就是看到了今年北胡作乱，想着若阳地处中原是重要关口，若是再起战，这里必须能供给粮草，才努力挣扎。也是他发现了军马的问题呈报给我伯父孙信泽，这才有我看西北肃清后，向甄云濯求援。”孙孟京低落道，“杯水车薪，格根塔娜崛起的太快，若阳恐怕撑不住供给六州，我也是想若能尽快打下霍敏，吞吃了他那里的物资能匀一些过去。可我没想到。。。。。。这个冬天就要开战了。”

失望可以日积月累，也可一个重击。

丁仕良摇头：“霍敏这么嚣张，是有内贼襄助，他自己未必有多少钱财。真打起来了，几百万两都不够战一回，更何况边境线这么长。”

孙孟京艰难点头：“嗯，养马要花费多少银子，不消我说你们也知道，只怕要想恢复马政，还得先将正常的佃农秩序恢复了。诸位，若阳都如此，其他地方，你们可想而知。”

而京城骄奢淫逸，千金洒花。

宁则咬牙切齿：“老夫这就去写奏折，请军饷！”

“有个屁用！”丁仕良瞪他，“之前春猎你忘了吗！况且你写了奏折，朝廷不就知道我们要收兵去若阳不回京城？你我、小郡爷还有世子的家室均在京城，到时候抗旨不回朝，你想过后果吗！”

孙孟京下意识看向甄云濯。

对方却不以为意，仍然一副淡然模样：“嗯，因而这里我们速战速决，在消息传回京城之前，要稳在六州。粮草的事，你们也不必担心，有人会替我们解决。”

“那、那京城。。。。。。”宁则愣住。

“怀霈既然带了各位出来，就是一场豪赌，我也不是来杀一个霍敏、或打一个北胡的。”甄云濯看向宁则，“宁将军，你跟着我来，是我意料之外，届时若有顾虑，你可直接回京。京城有人，能保你们和家人的平安。”

宁则瞳孔震动，转眼看了一圈孙孟京和丁仕良，二人面色如常，想来已经是做好了决定。片刻后，他跪了下来：“世子既有承诺，臣就斗胆不管不顾信了！”老将面目岁月横纹，经年富贵浸淫本该残阳，但手上青筋、眼中灯火却如同新生，“臣选择跟着世子出来，便是做了不回头的打算，担心世子对我不信任，因而不敢擅提。既然说到了这份上，世子也给老臣兜个底吧，靖安王不成，您是甄氏唯一血脉，可您刚才说我会错了意，那宁则敢问，世子是为谁而战？王爷、西陵氏、还是谁？”

天下名将，也要个正道为之拼杀，择主不善，便是空埋枯骨。

甄云濯将他扶起来，被他目光里的坚决动容：“不为昌盛王，不为西陵氏，不为甄氏。”

这双蒙尘的可猎天地的眸子中透出温情和笃定，飞蛾扑火一般不顾一切：“我为煜威侯，能坐一个太平江山。”

作者有话说：

双视觉开启，《翻手云》就是世子的视觉，《覆手雨》就是小徐视觉啦！

这部分不会太长的，好像感觉到快接近尾声了！

第二更还在修，如果今晚来不及就明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