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衡还不放心,开弓没有回头箭,他既然在朝堂上说了,往后必然如履薄冰,“还有,往后朕只会让韩泽和周照来传话,其他人若让你去什么地方,皎皎也不要去”
“皎皎放心,孤会护你和孩子平安的。”
*
就像所有人预料的那样,那去母留子的规矩虽然废除了,朝堂上的气氛却愈发紧张起来。
前几日还只是几个世家官员递上去谏书,杳无音讯后,竟是有几个世家上朝前跪在宫门口。
那一日,元衡并没有上朝,太极殿中也无人。
身穿龙袍的帝王回到含章殿,也不知道同皇后说了什么,含章殿的门关了许久,再出来时,皇帝的眼睛都是红的。
这之后,就连岑璠也感受得到周围的变化。
她身边的宫女,除了芸蚕之外还有几个面熟的,这几日却有两三个人莫名其妙不见了。
背后的原因岑璠知道,便也没有去问元衡。
他回来的时候变得原来越晚,可每次回来后脸上都带着笑,总要贴在她的肚子上听一听。
她肚子里的孩子动的愈发频繁,有些时候踹得狠了,还会踹疼她。
乳娘同她说,孩子在肚子里时一般都会怕父亲,让她同元衡说说这事,兴许他能每日会回来早些…
可那孩子好似很喜欢他,即使他回来时她都准备睡下了,他一凑到她肚子前说上两句话,那孩子就好像能听懂似的,很给面子地动一动。
至于外面那些污糟事,除了那日他踹开门后搂着她毫无形象地哭诉一通,便再也没有传到过她的耳朵中。
她的身子愈发沉,即便再细心照护,双腿也不可避免浮肿起来。
殿前的那棵海棠早已葳蕤葱茏,果实青涩满枝。
这日槿儿搬了小榻在树影下,昨日刚下过一场雨,浇灭了炎热,午时凉风习习,岑璠便是有些犯困。
才刚小憩一会儿,便又被那精力旺盛的孩子折腾醒。
纵使岑璠再耐心,也忍不住皱起了眉。
槿儿扶她起身,岑璠托住肚子,自言自语道:“你能不能乖一些?”
槿儿噗嗤一笑,“姑娘真的越来越像陛下了…”
岑璠愣了愣,觉得槿儿说得也没错。
过去也只有他会同她的肚子这般神神叨叨,自言自语了。
可她自己事到如今,也无法把这个孩子再当成塞在肚子里的东西。
岑璠手撑着床沿坐起身,乳娘扶着她站起来。
“咱们出去走走吧。”岑璠道。
“姑娘忘记了,陛下说这些日咱们不要出殿。”
岑璠抿了抿唇,抬起头看了看那棵海棠树。
“那便在这里走走吧。”
她走出那片树荫,含章殿属于前殿,威严肃穆,元衡前些日子陪她出来,觉得这里太空,特意移过来些花草。
岑璠走到那片盆栽前,指尖触碰兰草,刹那间心里却涌起一阵莫名的心慌,慌到让人晕眩胸闷。
槿儿在一旁给她打扇,乳娘问道:“姑娘怎么了?”
岑璠摇了摇头,肚子里的孩子却好巧不巧踹了她一下。
“你乖点,阿娘现在不舒服…”
她刚说完这句,抬起头来,却是看到韩泽迎面而来。
细细看过去,韩泽的眼中还有些许红。
那种不好的预感又渐渐涌上心头,岑璠皱起眉,问道:“怎么了?”
韩泽憋得满脸通红,似有愤怒和痛楚想要发泄,一直在忍,最后却也只对她说,“娘娘快去太极殿,看看陛下吧…”
岑璠眼睛微动,什么也没问,步子越来越快,随他往外走,乳娘跟在旁边,“姑娘慢点…”
门口抬来了轿辇,槿儿扶着岑璠上轿子,一路穿过显阳殿,去往西边的徽音殿。
殿门大开着,扑面而来便闻到一股血腥味,岑璠胸口愈发觉得压闷,一盆血水被从宫殿内端了出来,那端盆的宫女看到她,似是惊讶,行了一礼。
岑璠提起裙摆,走入殿内,看到一动不动躺在榻上的人,停了脚步,静静伫立了好一阵。
从未见过这样的他。
“发生了什么?”她开口问道。
韩泽嘴颤抖好久,才道:“是毒…是周照下的毒…”
“人呢?”
“陛下清醒前最后一句话,便是拿下那逆贼,宫里的侍卫找到他时,已经服毒自尽了…”
岑璠记得她向元衡打听过这个太监,当时元衡说,这是他母妃过去身边的太监。
没有想到,这样的人都会害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