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话听听便好,倒是不能当真。
他绝不可能因为她不管这个妹妹,就像他说的,即使要嫁给萧昀,也不会让她受半点委屈。
*
崔氏之事暂了,此处别院清净,两人便在山间多住了几日。
这一日元衡回城中处理些急事,岑璠带上纸笔,去不远处的一处山瀑绘丹青。
元衡并未再关着她,只派了一队护卫看护,身边有墨群和槿儿跟随。
秋日水浅,无飞瀑直下,只一线山溪自高处流下,高耸石山之上,一棵半黄松柏横生,尽显萧瑟。
山瀑下一汪小潭,桌案摆在小潭边一块的青石上,香炉中焚有香木。
她大袖束起,纤指提起笔,一幅高山深潭图勾勒出形。
笔刚落下,墨群来报,说是那余氏女和王氏的人来到此处,想要见她。
岑璠不想见余氏,可她对那王氏的印象并不坏。
她说了声“见”,墨群才去传话。
槿儿帮她解下袖口的绑带,岑璠提起裙摆,踩上几块石,在潭边洗去手上的石墨味。
刚转身,便看到了三个人。
其中两个年轻的姑娘是王莳和余灵均,另一个妇人她并不认得。
那妇人年长,妆容素雅却不失华贵,唇脂点的恰到好处,眼尾微长,一派慈祥面容。
岑璠站在潭边和行礼,几人低身回礼。
她自潭边而下,槿儿小心扶着她。
王莳手上似也拿了一幅画,她走上前,看了看桌案上铺的画,眼睛一亮,嘴角弯起双酒窝,“王妃好雅兴。”
岑璠轻轻一笑,并未说什么客道话,瞥向一直垂着头的余灵均,直问,“王姑娘来此,所谓何事?”
其实前几日王莳便来此处找过两回,可都吃了晋王的闭门羹。
这次是她的母亲要随她来,可谁知今日晋王不在。
母亲在王氏掌家,那门外的人应当也是看在母亲的脸面,才肯给她们指来了去处。
她以为接下来又要吃闭门羹,也不知道自己该如何启齿,捏紧了手里的画,低头道:“王妃莫误会…”
王莳话未说完,王夫人却是伸出手,道:“拿来吧。”
听罢,王莳将那幅画交到自家母亲手上。
王夫人一笑,话声有条不紊,“此番我们前来,并无他意,王妃妙笔丹青,此画颇有风骨,倒有几分像那松白隐士。”
听到此处,岑璠不由自主看向自己画好的水墨,袖子微微向后挡了挡。
她回过眼,却见那妇人拉着余灵均到跟前,那余氏姑娘头比刚才更低了些。
她用了尊称,“您是?”
王夫人抱歉一笑,行礼道:“是妾身失礼了,妾身王郁之妻秦氏,此番前来拜见,其实是想让王妃看一幅画。”
她上前些,将那幅画抖开。
那又是一幅晋王的画像,和上次那幅被晋王扔在地上的,笔锋极为相似。
她眼神微冷,“王夫人想做什么?”
“是妾身多有冒犯,王妃也是懂画之人,妾身只是想劳请看看,这幅丹青究竟作的如何?”
这话中并未有挑衅,甚至有些急切,还有些愤慨。
而那余家姑娘头越来越低,像一副快哭了的样子。
王夫人似也觉得不妥,又补充道:“王妃有什么便直说就好,妾只是想要王妃说一个答案。”
说罢,王夫人向她拱手一礼。
岑璠自觉得当不得此礼,微微颔首。
她目光移向王夫人手里那幅画,那画像上的人虽有人的模样,可并不像他,与他的神态更是全然不似。
岑璠又仔细看了看,似是发现症结所在。
她直道:“此画画得并不好。”
说罢,余灵均看着她,嘴角下撇,微微颤抖,一双水汪汪的眼睛中似是震惊,可更多的是委屈。
岑璠抿唇,却是又重复了一遍,“此画不好。”
她看向那幅画,下断结论,“此种笔法,锋利粗旷,不适合画人。”
余灵均似是怔住,一动不动。
王夫人又一拱手,就连王莳也赶紧跟着行礼。
王夫人转过身,“王妃所言,你也该听到了,我用你说过,你那父兄在骗你,你为何偏不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