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兮哭着问:「阿娘,你回来了对吗?你不会再留我一个人了对吗?」
花尹抹去花兮的泪水,才发现是徒劳:「对哪,我回来了,你也不再会是一个人了。你有瑶瑶哪。」
花兮泪水依旧不停的往下流:「我是说阿娘你会陪我吗?」
花尹沉默了一会儿,笑着说:「可能不行哪。」
花兮,那个曾经战绩赫赫,令多少人闻风丧胆的冷血女刺客,现在,全身尽乎是毫无防备的暴露在敌人面前,毫无形象的嚎啕大哭:「为什么?为什么人家都能父母双全,为什么别人只要坚持最后都会有好结果,为什么,为什么?!我们神兽做的不多吗?我们有对不起谁过吗?为什么人家都有完整的家人,不用特别做什么就可以拥有那么多的选择?我们神兽拚尽一切为人,为什么都没有爱人的权利,为什么连家人都是奢望?」
其实花兮,不,全部的神兽们都早已知道这个答案了,不管是哪个神兽都很清楚,他们不过是棋子罢了,一颗为了佈局者保护某物的棋子,佈局者是天道,他们无力反抗,被天道呵护在掌心的是人,或许不少人曾埋怨过人为何如此弱小,却不知,「弱小」有时才是最为强大的。
当你拥有强大的能力时,你并不会想要去变强,但是当一个弱小的人亲眼见过了一个强者后,他们会不顾一切的去变强,人如同一个空空如也又深不见底的枯井,可以不断的加水,也唯有如此,才能变强。
花尹抱住花兮,拍拍花兮的头:「没办法嘛,只能说我们很不幸啦。不过哪你放心,虽说天道只喜欢人,但下界冥府那儿可是很公平的,我们救了这么多人,下次能一块儿投个好人家啦。」
花兮抹乾泪水:「那么,今天,我们都会死吗?」
花尹轻轻的推开花兮:「我可不知道哪,不过我和龚海基本是确定了。」说完,花尹又对龚海喊:「哪,你准备好了没?道别完就过来吧。」
「来了呀,别催别催。投胎没你这么赶的!」
且说云瑶和龚海刚刚的对话
云瑶看到龚海时,语言是丧失的,情绪是激动的,心情是激昂的,良久,他才说出:「……母后大人?」
龚海这次吐出的仍是一串鸟语,不同的是,云瑶能听懂了:「别叫我母后大人,学学你可爱的小兮兮一口一个阿娘,听着多顺耳。」
云瑶:「……」确实,云瑶平常表现得非常庶民化(撇除花钱这部分),但再怎么说,他也是个受过十五年皇族教育,气度学识和为人处事上都是从小受着严格的培养养出来的,刻在骨子中的东西实在是很难改掉啊!
云瑶咬咬唇,强迫自己把曾经受过的教育扔到九霄云外去后,才僵硬的开口:「……阿……娘?」
龚海乐了,就是苦了违背夫子教训,现在处于纠结状态的云瑶云太子殿下:「对,我说啊,你和小兮兮订婚了没啊?快点成婚哪,你娘亲我还想看你两拜堂的样子哪。」
云瑶愁苦的叹口气:「还没哪,之前用王玉雨的身分倒是和她约过了,现在她知道我就是王玉雨没错,但连信物都还没交换一个啊。况且人家才十二岁,还要快三年的时间哪。阿娘你再等等吧。」
这次换龚海叹气了:「唉……我忘了小兮兮的年龄了,那我可就喝不到你的喜酒啦。算啦算啦。喝喜酒都是浮云哪,唉……」龚海心中那个怨的,要不是神兽的亡魂在世间最多只能停半个月,她真的想不管三七二十一的衝去喝她宝贝儿子的喜酒啊。
终于从纠结和愁苦状态中解除的云瑶,终于迟钝的发现龚海这句话中的问题:「等会儿,母……阿娘,为什么不能等三年?」
龚海很大方的说:「嗯,不管怎样,我和尹今天来,就没打算活着走了。我最多只能等你半个月,既然要等三年,那你们的喜酒就完全和我无缘了,唉……喜酒什么的,都是浮云哪……」和花尹那还算委婉的说词比起来,龚海显得非常的直白,不过无论是哪一种,花兮和云瑶听完都会尽乎崩溃吧。
云瑶沉默了很久,没有像花兮那般激动,至少表面上是这样:「为什么?」
龚海温柔的摸摸云瑶的头:「因为只有这样,你和小兮兮才有机会。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嘛,我们这群上一辈的神兽不走,你们怎么把实力发挥到百分百呢?」
云瑶垂下头,彷彿在和世界做一场无声的抗争,最后,他抬起头,那双清澈如水的靛蓝色眼睛充满了悲伤:「好,我知道了。」
龚海轻轻的摸了摸云瑶的头:「乖孩子,没事的。不过是死罢了,不是魄散魂飞啊。别难过呀。等我们离开后,你们的能力就完整了,加油啊,为了自己,也算为了玲国吧。为了对你忠心不二的人们,为了小兮兮她所牵掛的人们。」说完,龚海轻轻的抱了抱云瑶。
「哪,你准备好了没?道别完就过来吧。」花尹的声音传来,龚海应了声:「来了呀,别催别催。投胎没你这么赶的!」
龚海跑向花尹,又突然回身过来对云瑶喊:「剩下,就交给你们了,别辜负我们的牺牲啊。」
花尹看一眼最后几步用晃的、慢悠悠的走到她身旁的龚海:「准备好了吗?」
龚海看看花尹,笑着说:「好了,来吧。」
花尹笑笑,握住龚海的手:「能跟你走这黄泉路,不亏。」说着,将空着的左手举起伸到前方。
龚海也笑了,回握了花尹的手后,也将右手伸到前方:「那就让我们,好好续续这些年未完的情缘吧。」
花尹温柔的瞥了龚海一眼:「嗯,说定了喔。」
话音落下,两人一同咏唱着一段古老的诗歌,一个流转着金色和蓝色光芒的长方形阵法浮现在两人眼前,散发着高不可攀的气息,渐渐的,阵法中央逐渐变成如同深渊般的黑色并向外扩张,直到扩张到两人面前。
花尹和龚海没有回头,昂首阔步的走了阵法中。
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眾人似乎听见了一声如同吟唱诗歌那般悦耳的声音,它轻轻的说:「永别了,我的孩子们……」
花兮不知何时整顿好了自己的仪容,除了眼睛有点红以外,看不出任何异样。
云瑶慢慢走过去,轻轻的牵起花兮的手,那比他小了很多,却布满伤疤和茧的手。
微凉的指间对着花兮传输的,却是无与伦比的温暖,她轻轻松开云瑶的手:「我没事的,别担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