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防止意外,他们不等姜去寒回答,连忙扭头看着被捆得结结实实的上百人,厉声指责,语气急切:“他们在蛊惑姜大夫的心神!”
“快烧了他们!”
“他们会蛊惑人心!”
这些话语对姜去寒来说似曾相识。
天道好轮回,曾经落在她身上的话,如今又落在这些人身上。
推搡间,姜去寒被赶到了人群最边缘的位置,她听着咒骂和求饶变成惨叫声,感受着火焰越来越强的烫意,看着缕缕青烟逐渐演变成滚滚黑烟。
大仇已报,姜去寒心中第一次感受到快意。
元康二十六年九月,泰阴城突发疫病,死者众多,医家姜去寒横空出世,救全城百姓于水火之间。
过后不久,姜去寒与一场人命案牵涉上关系,死者不是别人,正是她的父亲。
*
知道所有计划都被破坏的男帝险些将银牙咬碎,他怎么也没有想到,精心设的局,居然会被苻成和姜去寒两个女人轻而易举破解。
这让他颜面何存?
更别提外面那些风言风语,一夕之间,百姓心中的天平都倒向了他的好妹妹的那个方向,还有迫在眉睫的罪己诏。
有人收到了王清莞的眼神示意,离开队伍,对着皇帝道:“陛下,姜去寒此人医术高强,又有救一城百姓之功,臣以为,应给予奖赏,以示陛下之英明。”
此举对男帝来说,无异于火上浇油。
皇帝大睁着眼睛看此人,眼珠子险些从框中滚出来,一脸的不可置信,他怎么敢在这个时候说这种话,背后是谁指使已不言而喻。
不愧是他一手选拔的好臣子、亲自照看长大的好妹妹。
好,好!好得很。
就在皇帝不知道该应下还是驳回时,有个大臣突然插嘴,“姜去寒这个名字有些耳熟,莫非是零水城已故姜神医之女,姜去寒?”
说话的正是皇帝的心腹,见状男帝眼前一亮,身体前倾,连忙问道,“你知道此女?”
大臣继续道:“几年前,零水城有一未解之案递到了朝廷,因此案没有前因后果,死因又蹊跷,故一直搁置。若不是听到姜去寒此人的名字,臣一时也想不起这桩无头案来。”
话是这样说的,实际上在知道姜去寒这个人的存在之后,他好几晚彻夜未睡,翻遍了零水城和泰阴城的所有卷宗,才找出这么一则与姜去寒有关的案件。
“零水城的仵作说,姜神医的尸体表面上看不出什么问题,剖开却大有乾坤。他心部的血脉较别人略窄、脉中淤血明显,是生前就存于体内的,并非死后才形成。”
“这桩无头之案怪就怪在,姜神医的医术,零水城的所有大夫都甘拜下风,体内若是有这种变化,旁人察觉不到,他自己应当能察觉才是。”
大臣抬眼,语气慢了下来:“无独有偶的是,姜去寒的丈夫也是同一种死法。”
男大臣侃侃而谈,将零水城姜神医之死,与泰阴城姜去寒丈夫之死,联系在一起。尽管没有明说姜去寒是害死这二人的凶手,但也八九不离十了。
“如果姜去寒的医术远超她的父亲,那一切都能解释通了。”
“哦?”男帝面色稍霁,“还有这回事?”
大臣深深行礼,眯成了一条缝儿眼睛露出几分狡黠来,“此事真相如何,还有待查明,依臣看,不如将那姜去寒唤入京城,若此事是她所为,该罚就罚,若此事并非是她所为,她身负救城之功,应当重赏。”
京城是他们的地盘儿,只要来了这里,是死是活,不还是他们一句话的事儿。
男帝眉开眼笑:“好,就依爱卿之见。”
安排妥姜去寒的事情,男帝看向谢红叶,眉眼含笑,“谢大人,你亲手创建的这支队伍真是不凡,居然可以在短短数日内平定泰阴城的叛军。”
明着是褒奖,敏锐的人却听到了皇帝的磨牙声。
谢红叶面色不变,迎着男帝的视线朴实道:“陛下过誉了,这是她们职责所在。”
“好,真是好。”说完,男帝大笑起来,“谢大人想要什么奖赏,尽可说来。”
谢红叶仍然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臣等愧不敢当。”
“谢大人当真什么都不想要?”
男帝又问了一遍,得到了肯定的答复后,男帝的面色倏地沉下,笑意不复,谢红叶这副油盐不进的样子看了就惹人生烦!
入朝五年,他明里暗里示意了很多次,这谢红叶怎么都不为所动,也不知道定安究竟给她灌了什么迷魂汤。
那就别怪他心狠手辣了。
重拾笑意,男帝道:“谢爱卿如此推辞,朕又不能真的不奖赏,不然让别人知道了,还以为朕小气。不如这样吧,古往今来,女子的终身大事是最紧要的,朕以为当从此事着手。”
谢红叶眼皮狠狠一跳。
男帝仍在继续,“你手下的女兵有五万之多,成亲者寥寥,未婚育者、寡妇、和离者颇多。而朕的边关,西北和西南处有兵十万之众,多是没有成家的好男儿,不如让你手下的兵们分为两部分,一部分去西北,一部分去西南,为大宁镇守边关。”
定安长公主挺直肩背,嘴唇紧抿;王清莞垂下眼睑,挡住那双迸射着冷意的眼睛。
“当然,镇守边关的同时,若有相中的好男儿,由朕做主,准许她们成亲,如何?”
在最初,男帝本以为,一群女人组成的队伍,与一群蚂蚁组成的队伍,没有什么区别,更没有什么好怕的。
在这种想法的推动下,他只将谢红叶留在京城中,任由她创建的那一支队伍自生自灭。
现实却大大出乎他的预料。
驻守在泰阴城的兵马有三万之众,他们可不是新招的兵,而是在战场上的血浪翻滚中九死一生的兵,他们的战力非寻常兵所能比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