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分明是一个死局!
这样一想,柳玄的心凉了大半!
只觉得寒意如藤蔓般攀在后背上,密实得令她喘不上气。死里逃生的喜悦在这一刻被人从血肉中连根拔走,身体没了支撑,险些瘫软在地。
有人害怕得带了哭腔问,“我们该怎么办啊?我不想回去。”
没有人想回去。这是所有人的心声,但没有一个人回答出来。
柳玄闭上眼睛,别过头,似是不忍看自己接下来又要走进绝望之地的惨状。
那群士兵中有人疑惑道,“一二三……九,十,十一,十一个人!这里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十一个人?”
“她们看样子不像是采药的百姓,好像有些面熟……”
最后一个字模糊在了空气中,轻渺得像是千里之外传来的一道叹息,周围陷入了沉寂。
没有听到声音的柳玄觉得古怪,再睁眼时,被眼前的景象吓得半天都说不出话。
她失声问道:“这是哪里?!”
她身边有人疑惑:“我们不是在山上吗?怎么突然出现在这里?”
眼前是与她们肩膀一样高的茅草,穿过飞扬的白絮,能看见不远处有一条宽阔的大道。
道上马蹄声阵阵,有行人发现了茅草丛中的她们,路过时好奇地投来打量的视线。
柳玄低声喃喃道,“我们离开了那个地方?”听不出她是否惊讶,也听不出语气中是悲是喜。
众人也不知道现在该做出什么表情,逃离了那个地方,对她们来说是一件喜事。
可是她们实在开心不起来:自己的身份有被察觉到吗?出来的那个洞有被发现吗?还有最后一刻落在她们耳中的声音……是那么的令人头皮发麻。
在茫然中,太阳拨开茅草,笑盈盈地出现在众人面前。
“我刚刚问了路,神奇的是,那些人竟说这里是京城郊外,还恰好是你们原本就要来的地方,想必那赵王注定要亡在你们几人的身上。”
千钧一发之际,是九湘让那个洞恢复如初,且让柳玄等人消失在那些人眼前。生怕又出什么意外,九湘干脆将她们直接挪到了京城。
云微也诧异道,“看来一切都是天意。”
让云微装出惊讶的样子实在有些为难她,九湘眼底映着细碎的笑意,幸好柳玄等人沉浸在惊讶中,没有察觉到云微语气中的别扭。
“京城?”
“怎么会……”
众人彼此交换着视线,惊疑不定之下,不约而同地看向柳玄。
柳玄看向太阳,又看向云微,最后收回视线,半垂着眼,旁人看不出她在想些什么。
半晌后,她出声道,“我们眼下面临的最坏的结果,无非是赵王得知我们已经逃走,但我们现在赶回去也来不及了,不如我们趁赵王还没来得对我们家人动手时,完成原先的计划。”
“你们呢?”
如此同时,皇宫中。
皇帝半眯着眼睛,“你说吴儿仁那个老匹夫的墓被盗了?盗他墓穴的人还是一个女人?”
自己的父亲被皇帝骂老匹夫,吴虞脸上没有露出半分不快。
“回陛下,是的。”
“真是盗的好啊。”
皇帝睁开藏着精光的双眼,坐直身体,接过吴虞念过的信又看了一遍,眼底兴趣盎然,“真好奇这个名为太阳的女人是什么样,朕想好好奖赏她。”
“信上说她已经逃往洋州和京城方向,陛下若是想见她,臣一定把她带到陛下面前。”吴虞一如既往地低着头,恭恭敬敬道。
大多数时候的吴虞都会低着头,在陛下面前是这样,是为了表现自己对陛下的尊重,唯一一次在陛下面前抬起头,是提出将父亲交由她处理之时。
在同僚面前亦是如此,是为了减少自己的存在感——
能够沾血的刀,外表不能引人注意。
在陛下有需要时,她会像毒蛇遇见食物一样唰地抬起头,眯起锐利的眼,趁敌人不备时将毒液喷射出去。
——朝中上下,谁也不敢招惹这个不起眼的臣子。
“算了,”皇帝摆摆手,将手上的信随手扔到一边,“只是一个有些胆气的女人罢了,朕不是非见不可,不必费这个力气。”
吴虞低眉称是,随即又呈上一份图纸,“陛下,今日白云山的匠人来报,他们已按照陛下要求,将先皇的陵墓修建妥当。而先皇遗体已在观德殿停放五年,是时候寻一个良辰吉日,让先皇入殡。”
不管二人生前如何争斗,谁又死在谁手上,新帝和先皇毕竟是血肉相连的亲姊妹,又是皇帝之尊,不能随便埋葬,于是命人将先皇遗体安置在观德殿中,亲手为兄长绘出陵墓结构,广征工匠。
整整花费了五年时间,才将陵墓修成。
百姓提起这件事时,都道陛下慈悲为怀。
其中真正原因是什么,也只有吴虞这些亲近的人知情。
“钦天监可算出良辰吉日?”
“回陛下,三日后便是。”
“让礼部的人着手相关事宜,三日后出殡。”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