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不乏有跟定安站在一起的人,此时他们再迟钝也明白了长公主此举是为那般。
王清莞站起身,对着长公主的方向重新跪下,又是深深地行了一礼。
在定安应下的时候,王清莞心中怀疑她为了封口要对自己出手,但这怀疑转瞬即逝,并没有在她心中留下痕迹。这一礼,是愧疚也是感激。
有几个男臣子想帮王老丞相说话,“长公主莫要胡言乱语!”
几个人对着王清莞怒目而视,像是庙里睁大眼睛的几大金刚,他们来势汹汹气焰涛涛,三言两语就给王清莞定下了结局。
“王老丞相一生为国为民,鞠躬尽瘁,若说唯一没做好的事,就是养出了这么一个狼心狗肺的女儿。”
“望陛下下令,命王老丞相亲手将此女打死,以儆效尤。”
“为父者,若无法管教好自己的孩子,那不如亲手打死,也算对得起天下。”
九湘若是在这里,定是会赞叹一句:真毒。
脸已经撕破开来,长公主也不想继续伪装下去,她冷笑戳破了这几个人小心思:“你们几位跟踩着尾巴一样跳的这么高,莫不是为了杀人灭口?”
“要确定这件事也不难,让王老丞相亲口否认王娘子说的这一切都是假的不就可以了?”
长公主脸上的绣花针随着她的眼神一起飞了出去,像丢飞镖那样,分别刺在说话的这几个男的身上,她在最后意图挑衅:“莫非王老丞相不敢?”
亲口否认?想到了刚才那两个流血的人,大殿中的空气仿佛都被吸走了,每个人的呼吸声听起来都有点急促。
否认还是承认?
大部分人都不说话,只有呼吸泄露了他们的心绪。
王清莞的弟弟如今在朝中身居要职,如果再熬个十来年,未免不能到父亲曾经所在的高度。眼看着现在情况危急,他无法再继续保持沉默。
年满四十的他看起来却如同三十岁一样精神十足,他忽略了长公主直接指责王清莞,像是在劝她迷途知返,意图用这种方法让王清莞做回一个孝顺的女儿。
“阿姐,你为何一心想着将父亲与我置身于不仁不义之地?”
“父亲养育你我,我们不应该报答他吗?为什么你总是想着……”污蔑我们。
剩下的话他不敢说,若是再出现之前的神鬼之事,他不就间接承认了王清莞所说都是事实。
王清莞不语。
她曾经说过很多话,但没有人听;现在他们口中所出的话,她也不想听,更不想回应。
她也曾孝顺过,问题是,他们对得起她的孝顺吗?
他们不仁,她又何必存义?
同时在心下期待九湘赶紧回来。
她了解她的父亲,他是一个冥顽不灵的人,哪怕泰山压于面前也不会改变自己的意见。如今九湘没在,若是出现了什么意外……
王清莞的父亲正如她担心的那样开口了,他看着王清莞,从鼻子里发出一声轻哼,“这有什么不敢的?”
无人瞧见的地方,冷汗已经顺着他的鬓角从耳后钻进了衣领里。
气氛已经发展到了现在这个境地,男帝不便开口,他只有自己才能救自己。不说话就是默认,与其默认,不如赌一把。
赌所谓的神鬼之事是假的,赌这些事不会出现在他身上。
只见他看着王清莞,面露苦笑,语气无奈:“老夫这个女儿自出生起便谎话连篇,当年先帝斥责过她,谁料她没有改正,还在多年后的今天变本加厉。实在是老夫教养不够之过,让陛下娘娘,长公主还有各位大人见笑了。”
所有人的视线在他说话之始就黏在了他身上。
一、二、三……九……
这么长时间过去,王清莞的父亲什么事也没有发生,看好戏的担忧的疑惑的都依依不舍地收回了自己的视线,转而放在了跪着的妇人身上。
他们自始至终都知道王清莞说的就是事实,因而他们觉得奇怪,为什么王清莞的父亲没有遭受所谓的鬼神惩罚。
王清莞的心也随着时间的拉长而沉的越低,不止担心自己,也是担心九湘:这么长时间还没回来,莫非是出了什么意外?
定安的面色明显不好起来,神色最放松的是王清莞的弟弟,他强摁下心中的喜悦,硬是摆出一副痛心的样子:“阿姐,你为什么还不回头?父亲已经一把年龄,他经不起你这三番四次的折腾了。”
定安也看向王清莞,面色发沉,似是对她不满:“你有什么要说的吗?”
被两个人质问的王清莞只觉得荒谬。
过去和现在,她都将真相摆在了众人面前,却没有人去相信,她要申冤居然还得装神弄鬼。
凭鬼神定胜负是很可笑的一件事,可若是没有“鬼神”,躺在外面被打得没有生息的人,就是她了。
她能有什么话要说?她没什么话要说。
王清莞身形分明没变,看起来却比之前小了一点。
盘踞在柱子上的雕龙和浮凤又开始伸展爪子和翅膀,高高在上地俯视着如蝼蚁一般的王清莞,像是在嘲笑:以女人瘦弱之身妄想反抗这个世界,是痴心妄想。
男帝对王清莞做了最后的处决:“念在老丞相一生都为国为民的份儿上,朕就饶你不死,重责五十,如何?”
兜兜转转,这可能要了命的五十大板还是回到了王清莞身上。
若是她之前对丈夫和孩子没有这么狠的话,他也不会要王清莞命的,男帝如是想。
定安想要求情,眼中几番变幻后,想说的话又咽了下去。
王清莞现在对她已经没有什么用了,既然如此,她又何必开口去得罪皇兄。王清莞活着,还可能会泄露她的计划,她的秘密少一个人知道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