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他不能靠得太近,只能远远地隔着大游泳池,望着两人的身影,听不见声儿。
院子里,郑景风尘仆仆,一身夏天清爽白T恤,都蹭上了灰。
咖啡香飘散在藤蔓缠绕的顶奢庭院,段云柯灌下一口饮品,强行提神:
“黄老先生的事,都办完了么?”
“嗯,都办妥了,明天就在当地下葬。”
郑景顿了顿,同样强行挤出个笑容,与平时总是笑嘻嘻的网红小天师,看起来不大一样:
“明天我就飞伦敦了,来跟你说一声。”
“不回无相门?”段云柯诧异。
郑景摇摇头,没说原因,片刻之后,叹息:
“这次去,不一定什么时候还能再回来,也可能……嗯,就改行了。”
“改行?为什么?”
昔日风光无限小天师,皱眉思量良久,眉眼间忽然再一次染上了往日的笑嘻嘻,半开玩笑般开口:
“中元节那天,我跟我师父在庙里,我忽然想起来我是谁了。”
“……你是谁?!!”
“我是郑景呀,嘿嘿嘿嘿嘿……”郑景大笑,笑得段云柯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
直到过了好一会儿,段云柯起身,从室内玄关的供台处,取过两个塑料牌牌儿,是当初跟姚夜一同去无相门,请回来的那一对儿。
段云柯把牌牌儿拿给郑景:
“小夜说,上次他拿给你看,说牌牌儿早就被易青川调包了,里面的飘不见了,是真的吗?……我不信,这些日子来,这两个牌牌儿,我还是跟从前一样供着,一天也没敢少了香火。”
郑景遥遥瞥了一眼供台,那上面的香炉里,还燃着剩了个尾巴的香火,台面上摆放着巴掌大的玩具小汽车、小公主裙、小零食。
眼前,两枚做工粗糙的透明塑料牌牌儿,纹丝不动。
小郑天师嘿嘿一笑:
“段老师还是你慧眼识珠,那次,我骗了小夜老师,这牌牌儿,没被调包,两个小阿飘都在里面呢。”
“真的?……为什么?为什么骗他?”
“我不想让他再供这牌牌儿了,他自己功德分不够了,再厉害的牌牌儿,为客户做事,也是挪后运、补前运、拆东墙、补西墙……他早就没有墙可以拆了。”
“所以,所以他才……!!”段云柯大惊:
“那,那……我是不是也没什么功德分了?我,我……还能继续供着他们么?”
郑景笑得一脸神秘:
“供着吧,想起来就上柱香,想不起来也没事儿,看见没,每个牌牌儿上面都写了四个大字:功德见底,严于律己!”
段云柯惊讶地瞪大眼睛,没看见。
……
几十米外大游泳池的角落,司影紧张得不敢动。
牌牌儿里没有小阿飘,郑景骗了段云柯,这方圆几百米,只有一个小阿飘!
不过,距离太远的缘故,司影竖起耳朵,使劲儿听,才勉强听到几个词儿:
“明天……机票……伦敦……”
眼见院子里,郑景随身携带的大旅行箱——
不好!小郑天师要跑路!
虽然小阿飘不知道,郑景放着大好的无相门继承人不当,却要出国跑路的缘由。
但小阿飘想了想,郑景这些年搞玄学、当网红,也挣了不少钱,足够去国外山高皇帝远的地方,安身立命。
小阿飘再也没心思,关注大仇家的演唱会票销量了,而是想要立即把这个消息,告诉易青川。
易青川和马警飘他们,在冥阳两界发通缉令、缉拿郑景,有些日子了。
但是,在拿起飘飘机的下一瞬,司影想了想,顿住了。
小阿飘躲在大游泳池的角落里,垂眸思量了好一会儿。
而后,小阿飘做了一个严肃的决定:
悄悄地退后,退后,再退后……
小阿飘一道烟儿地溜走了。
……
黑色的奔驰轿车,拐进段云柯所在的别墅区。
易青川来了。
易青川从前,多次来段云柯家咚咚锵,跟小区门卫相熟了,进来没费什么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