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洗完澡出来,沙谨衍呼叫来护士为她后背上的枪伤重新包扎。
段嘉玲脱掉病号服的一边袖子露出白皙的后背,乖乖趴在病床上,承受酒精消毒和重新敷药的刺痛,偶尔会痛得紧闭一下眼。
心里有些介意自己这么漂亮的身体,今后却要留下一道丑陋的疤痕。
沙谨衍全程站在旁边,眉头紧锁,眼中充满疼惜,只恨不能替她承受这份痛苦。
操作结束,护士记下包扎日期和时间,叮嘱几句注意事项,带着工具离开病房。
沙谨衍俯身替她掖好被角,命令她不许玩手机、早点睡觉,转身进浴室冲凉去了。
十几分钟后,浴室门传来“咔哒”一声。
段嘉玲知道他要出来了,赶紧放下手机闭上眼。
沙谨衍穿条五分裤,光着膀子走出来,浑身犹带湿气。
段嘉玲两只耳朵竖得直直的,将他在房间内的每个动作都捕捉得清清楚楚:走路声,倒水声,喝水的吞咽声,玻璃杯放回桌上的清脆磕碰声,然后又是走路声。
听出男人向自己走来,她紧张又期待地揪紧身下床单,努力装镇定。
“来酒吧不危险,那跟陌生人喝酒呢?”
“那也是我室友正好看到了你们,她是债主嘛,所以想过来搭讪一下。你们又不是陌生人……”
你们?
他确实不是陌生人,但他们几个算什么?她跟聂承宇也就见过一面而已,就这么信赖了?
沙谨衍想起他们俩刚才喝酒的样子,还有她对聂承宇的夸奖,他都不知道她居然还记得聂承宇配过的角色!
当然,沙谨衍绝不承认自己会为这种小事吃醋,只是想到于鸣那个混蛋说的那些话,再看到段嘉玲这副无知无觉、一点不知道问题严重性的样子,他觉得心头的火又要烧起来了,“这次是我在,那如果我不在呢,你们也要来搭讪?下次是不是还要搭讪别人?”
段嘉玲正要回答,却忽然反应过来,不对啊,他凭什么这么咄咄逼人?
跟这儿审犯人呢!
段嘉玲歪头看他,问:“你是以什么身份来管我?”
“什么?”
“‘不能去酒吧和陌生人喝酒’,这话是以什么身份说的?是爷爷的话就算了,我才不想听,是男朋友,倒是可以商量一下。”
女孩眼中带着挑衅,再次提出这个这两天一直盘旋在两人之间的议题。
两人对视,沙谨衍忽然说:“我还是你男朋友吗,不是今天半夜就要被踹了吗?”
呃,这是什么意思?
段嘉玲眨眨眼,沙谨衍的语气不像生气,但也不像高兴,有那么一点点奇怪。
她眼珠子骨碌碌一转,摆出一副骄纵女朋友的架势,“那这不是还没踹嘛,看你的表现咯。”
沙谨衍盯着她,片刻后忽然摇头一笑,仿佛终于妥协,“算了,我认输。我们休战吧。”
他朝她伸出手。
小时候每次他们斗气,斗到后来哪边没劲儿了举白旗投降时,都是这样握手言和的。
这两天,因为段嘉玲逼沙谨衍跟自己谈契约的事,两人之间各种你来我往的较劲儿。
沙谨衍现在的意思是,他不会再找茬反抗了。
他彻底认输,会乖乖配合她。沙谨衍一下子卡住。
其实他刚才确实撒谎了,他下午虽然忙,但也不是连发个消息的时间都没有。
下午没有联系她,和晚上没有联系她的原因是一样的。
他这一天总是忍不住想起上午,他看到的那个段嘉玲。
他之前一直觉得,她就是一个长不大的孩子。哪怕理智知道她已经成年,今年就二十岁了,但那也只是一个模糊的概念,并没有真的当一回事儿。
所以那一幕对他的冲击有点大。
他第一次那么清楚地意识到,她是一个大姑娘了。
穿着那条裙子站在他面前的她,是一个可爱的,漂亮的,甚至性感迷人的,女人了。
这认知让他觉得陌生,无所适从。
然后,他才想起来,其实自从他离开成都,到北京上大学,毕业后又留在这里工作,这五年,他们都只有假期能见面,早不是从前那样朝夕相处。
甚至因为疫情,他有两年没回成都,和她都是微信跟视频联系。
他对她的印象,其实一直停留在五年前。
因为这个,他今天一直没有联系她,心里有种很奇怪的感觉,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这时候他甚至庆幸她当时剥夺了他给她庆生的资格,让他不用一直面对这个新形象的她,能有空间整理一下思绪。
但他没想到会这样在酒吧遇见她。
段嘉玲见他沉默,以为被自己说中了,立刻说:我就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