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如紫色面具所说的那样,由性别划分不能再单纯依赖生理结构。
“你不试试怎么知道?”
“……我试什么?”
“你要跟我揣着明白装糊涂吗?”
“我们这么商量有问过他本人的意见吗?”
“人家跑咱家真就为了蹭口饭吃啊?就算没能力维持不了生计,就哪怕是个吃软饭的,他这外貌条件应该也有大把人抢着要。”许随越说语气越笃定,“他肯定对你有心思才这样。”
“……”谢谌用手指搓捻许随衣袖的布料,“妈,你真的想多了,他对我没那种心思的。”
“那就用你的魅力征服他。”
“…………妈,你不要这样说话好吗……”谢谌听得快起鸡皮疙瘩了,他朝客房的方向望去,“他这么做只是我身上有他想要的东西。”
“什么东西?”
“……”谢谌领悟到她眼神里的那份肃穆,轻轻拍了拍她,笑道:“放心,没卖器官,也没卖。身。”
“现在巴不得你把身子卖给他呢。”
谢谌听得微微蹙眉,但也没同她理论。
“那你不结婚生子,老了怎么办?说不定有一大把人来算计你这个老头子。”
“孩子也不是保障老年生活的工具啊,如果担心老年人的未来,那应该从制度和技术上进行完善。我不是说我以后不给你养老送终,但至少我认为我的孩子出生在这个世界上,不是为了服务我的人生,不是怕自己孤苦伶仃,而让自己子孙满堂,不是怕自己老无所依,才生养保姆护工。”谢谌又补了一句,“更何况我生殖腔萎缩了,受孕率比alpha还低呢。”
“关键是你现在不想结,你都没有那个意愿和打算。哎哟,我都快被你愁到睡不着觉了。”她越说眉头皱得越紧。
“你焦虑,是因为同样都是28岁,omega似乎比beta和alpha更难找到另一半。妈妈,你很爱我,但是你没有根据我的身体条件和心理状况来综合考虑我是否能结婚生子,以及能否好好地抚养教育孩子。你也没有假设孩子在现在这个糟糕的社会环境中能否健康成长,成为一个幸福的人。”谢谌语气放缓,刻意让她再听得清楚一些,“你只是觉得我年龄到了,仅此而已。”
“你或许会说,万一呢?万一遇到值得我托付一生的alpha呢?面对你的劝告,我只会换个角度想。万一呢?万一我不是幸运儿,那我被标记后的人生该怎么办呢?如果真的到了那一天,承担这个后果的只有我自己,没有人能完全为我的人生负责,所以我不能够存有任何侥幸心理。”
“也别说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每个人对幸福的定义不同。你再爱我,也不能过度干涉我的人生。‘吃过的盐比我走过的路都多’,诸如此类的话,我不想听,也听不进去。我是成年人,我有自己的思考,有我想过的人生。我不敢说这条道路一定幸福,所以在我决定的同时,我也做好了为我的选择付出一切代价的准备。”
“是因为你是变性成omega的,才排斥和alpha结婚的吗?”许随问。
谢谌摇头,“在你纠结我是alpha或omega前,我更希望你意识到我是一个生命体,一个具有独立意识的个体,一个拥有主权的公民。”
基于传统社会观念培养出来一个标准alpha,拥有完全的独立自我,在变性成为omega后,才意识到在ABO性别区分模式下构建而起的社会存在缺陷。
他说,没有一个alpha能让我献上后颈,托付一生。
谢谌此时唯一想到的alpha是周言晁,为了救他而腺体残疾,他可以用任何方式来弥补,唯独不可以通过“以身相许”的方式献上自己。
越靠近周言晁,他好奇泥土下掩藏着什么,同时明显感知到自己在被alpha的信息素吸引,生理与心理相悖,他不想在信息素的掌控之下磨灭自我,不愿就此踏入温和的牢笼。
“你是不是被那个紫色面具洗脑了?他一看就是精神不太正常,你也是受过教育的人,怎么能听信他的话。alpha哪有他说得那么坏,alpha哪有那么该死,你也不能以偏概全否定所有alpha呀。肯定还是有……”
“你找出来呢。”谢谌继续道:“从出生到现在,没有用信息素和力量引诱或压制omega的alpha,不管是暂时还是永久的,都只标记一个omega的alpha,不强求omega发挥孕育生命的作用的alpha。”
“但人本来也不是完美的呀……”
“这和完美没有任何关系。原本身为alpha的我能做到,他们为什么做不到?”
许随抬手想要抚摸他的脸颊,“那说明你很优秀啊。”
“这不是优秀。”谢谌先是躲开她的触碰,再直视她正色道:“这是一个普通alpha在正常情况下本该做到的。”
“……”
周言晁睡完午觉踏出房门,许随正戴着一副老花镜看书,与她相隔几米远的谢谌则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屏幕,将才剥好的砂糖橘塞进嘴里咀嚼。
周言晁坐在谢谌右侧,靠近说悄悄话,“吵架了吗?”
谢谌眉毛一挑,往他那边凑了一点,压低声音问:“你怎么知道?”
“你们俩很少坐这么远。为什么吵架?”
“……”谢谌:“没事,日常催婚。”
声音不大,刚好够许随听清,她将书反扣在沙发上,披上外套。
“妈,你去哪儿?”
“被你气得胸口发闷,出去呼吸新鲜空气。”
“……”谢谌一时语塞。
关门声后,留得客厅两人面面相觑。周言晁进厨房,经几分钟端着瓷盘走了出来。
谢谌瞥见盘里摆放的甜品,不错的卖相吸引了他的目光,蛋糕基底呈深褐色,米黄色奶油内馅上覆了一层巧克力,顶部边缘裱了奶油花边作装饰,还没吃到,醇厚的巧克力和咖啡香就飘进鼻腔。
谢谌问这是哪儿来的。
“午饭后做的。”
谢谌对甜食没有兴趣,不知道是不是难得吃一回的缘故,意外地觉得很好吃,味道很丰富,冰冰凉凉的甘纳许在口腔融化,内馅有淡淡的芝士奶酪香和咖啡味,中和了巧克力的甜。
“加了利口酒?”
“嗯。看到酒柜里的百利甜还有一些,才想做这个的。”
“看不出来你还会做这个。”谢谌又用勺子挖一块蛋糕,“还以为少爷在家都是张着嘴等着人喂呢。”
周言晁垂头浅笑,“一直很想这么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