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导主任的办公室里,挨了一拳沈珏顶着嘴角的伤一声不吭,还没被揍的闵兴哭丧着脸说身体不舒服。
沈珏的班主任不信品学兼优的沈珏会打架闹事,还在为他说情。年级主任厉声打断:“不能因为孩子缺乏家庭教育,就可以免除对他的处罚!”
班主任留意沈珏的表情,“主任,你这么说会伤孩子的心的……”
“现在高三是关键期,他擅自闯进毕业班里闹事,我们只考虑他的心情,就不顾高三的孩子了吗?”
“他不是有资助人吗?请到学校里来沟通一下情况。”
“……”
沈珏跟着资助人从教导处出来,有一种被保释的感觉。他盯着对方的背影,这是他第一次见到自己的资助人,比他想象中年轻。
“说吧。为什么闹事。”
“因为愤怒。”
“看你表情好像不是。”
“如果喜怒形于色,大家会觉得我说的话都带有情绪。我为了看起来不像个撒泼的疯子,现在已经在拼命地忍着了。”
“不怕我不资助你上学吗?”
“怕。”
“那下次就别再犯了,没有能力承担后果前不准闹事,哪怕受气了,也给我忍着。”
“知道了。”
沈珏打听到闵恩的下落,第一时间赶到便利店。她穿着员工的蓝色马甲站在收银台,脸上还有未消散的淤青。
沈珏在玻璃门外逡巡,纠结后准备离开,背后传来声音。
“只看一眼就走了吗?”
“担心你不想我看到你这幅样子。”沈珏转身面朝她,目光瞥向别处,不敢正视她的脸。
“这幅样子?什么样子?很惨的样子吗?要可怜我吗?是我该觉得丢脸,伤及自尊,然后刻意回避你吗?你怕我回避你,所以先回避了我。”
“……”沈珏手指摩擦校裤的裤缝,自己这样和那些特殊对待自己的人有什么区别。
他抬起头直视闵恩的眼睛,那颗因质问而焦躁的心落进平静清凉的湖泊里。
即使颧骨有淤青,身穿朴素的蓝色工服,但闵恩就是闵恩,从始至终,发生变化的只有他那颗爱胡乱揣测又卑劣十足的心。
现在没有客人,两人拿了一根冰棒掰开分着吃。沈珏吃不出冰棒的甜味,他盯着闵恩的淤青。
“别给脸不要脸。喜欢你是看得起你,装什么清高……到底骨头要被自信腐蚀到什么程度,才能说得出这些话。”闵恩仰头看着天花板感叹道。
沈珏没细问,但已经了解事情的原委,养子想要侵。犯亲生孩子,但家长却向着养子,甚至责罚了有血缘关系的那个。
“你不去上学也是因为他们吗?”
“他们不给我交学费,说因为我治疗费花了一大笔,让我出来打工挣钱还债。”
沈珏愕然,闵恩仍是平静。
“早知道下手就再重点,随便散发信息素的家伙,腺体残废了才好。”闵恩又说:“看你嘴角有伤,估计他在学校造谣,你给我讨公道被他揍了吧?”
“……嗯。”沈珏失落地垂头,“我没用。”冰棒没有降温成功,他觉得自己脸烫乎乎的,那么气势汹汹地闯进去,结果被揍了一拳,还没还击就被老师带去办公室批评了,甚至被资助人警告了。
“怎么没用。”
“嗯?”
“朋友替我打抱不平,我很感动。”
沈珏差点没拿稳手里的冰棒,跳转话题,“你还想继续读书吗?或许,我可以尝试联系我的资助人。”
“你的资助人很有钱吗?”
“应该算是吧。”
“虽然我还是想读书,但不想利用你得到这个机会。那样我们的关系好像发生了改变,如果未来有天我获得了成就,那你功不可没,这种天大的恩情我这辈子都还不清了。”
名字成了枷锁,让她不想亏欠任何人,也不想再感恩。
“我不想依赖任何人。血亲尚且如此,更何况其他人。谁会缘无故对你好,获得的利益都是要付出代价的。”
闵恩说:如果把被拯救的希望寄托在他人身上,可能也是在送自己去另一个地狱的路上。
“从我出生开始不就在苦苦地还债了吗?当我意识到这点,我就发誓这辈子都不生孩子。他们听到后就又开始了,说不生孩子的omega是不完整的。”闵恩咬了一口冰棒,“我说,那能不能给我办一个残疾证。”
冰棒渐渐融化,沈珏在一旁安静聆听。
“他们总说我翅膀硬了。等真硬的那天,我肯定毫无留恋地飞了。”
闵恩想摆脱桎梏,现在还不是成熟的时机,沈珏知道她在忍耐,在等待。
冰棒塑料壳上凝结的水珠滑落,打湿指缝,沈珏轻声询问:“那你飞之前,能告诉我你会去哪儿吗?”
沈珏离开便利店,联系资助人商量借钱的事。
“借钱做什么?”
“另一位同学遇到一些困难,没办法继续上学了。您可以算利息高一点也没问题。我以后连带我的学费,一起还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