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从帮助别人的行为中得到快乐和意义吗?可幸福终会分崩离析,痛苦也终将如期而至,而从人心的欲望中涌现而出的罪恶,会源源不断将人摧毁。
“虽然不想承认,但我其实和他算是同一类人,偶尔也能理解他的想法,尽管这让我感到恶心。”
太宰治非常厌恶他们之间的这种相似性,就如同他发自内心地厌憎另一个自己。
“好了,不提他了,我来这里,其实主要是因为另一件事。”
一脱离“魔人”的话题,太宰治连语气都轻快不少,“拜帕、弗加洛、弗内乌斯,我想我这里有个消息,你应该很需要。”
他将一叠资料递到了罗曼医生面前:“四年前,有两个神秘人突然出现在各个组织的视野里,一人双眸灰暗,一人从不睁开眼睛,似乎是一对盲人。”
“但就是这对盲人,在表里世界,掀起了狂风巨浪。”
有种不详的预感。
罗曼医生迅速翻起了资料,一目十行看完后,他沉默了。
半晌后,他问:“抓到了吗?”
太宰治耸了耸肩:“很遗憾,没有。在各国顶尖异能组织的共同通缉之下,他们依然逍遥法外,不愧是短短几年就登顶国际悬赏首位的顶尖骗子组合。”
“骗子?”罗曼医生微妙地重复了一遍这个词语。
“没错,他们是以诈骗犯的名义被通缉的。但我猜,真正的原因恰好相反,正是因为有人惧怕那如同预言般的真实,所以才在恐惧之下要让预言家身死。”
“据我所知,所罗门座下七十二魔神之一的安洛先,世人能从祂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的死状,而位列第三的瓦沙克,传说双目皆盲,却能看见过去与未来。”
太宰治嘴角上扬,似笑非笑和罗曼医生对视。后面这段话,几乎已经将一切摊到了明面上。
不过无所谓,本来从一开始就瞒不了多久。
罗曼医生沉吟了下,先问:“你见过安洛先?”
“我没见过。”太宰治否认,“但我的一个朋友,和祂有过一次照面。”
“能承受住那一刻震荡的人,想必不是什么简单人物。”
罗曼医生说,与安洛先对视的人,会先在祂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的死状,再因那一刻强烈的力量冲击而失明。
但假如能承受住这种力量,安洛先会慷慨地赋予凡人祂的赞赏。
“四年前,织田作和另一位立下了交易,他从安洛先的眼中看到自己的死亡,却选择向瓦沙克询问自己所收养的孩子们的命运。”
太宰治只说了这么一句,罗曼医生就听懂了。
瓦沙克性格温和,但并不会无故帮助人类。
织田作之助向安洛先索要的报酬是让瓦沙克告知自己所收养的孩子们的未来,但要改变它,得支付全新的代价才可以。
“前几天,织田作告诉我,他觉得,对方来收取代价的日子,已经快到了。”
这算是太宰治的私心,他的无效化异能对非人之物并无作用,而织田作之助已经在逐渐整理自己的后事,后者对这偷来的四年,已经十分满足。
织田作之助愿意用自己的死亡,换取孩子们的生机。
但太宰治,他更希望,他的友人活下去。
这跟他之前所经历的所有谈判都不同,他没什么可以威胁对方的筹码,就算将中岛敦哄来了侦探社,可太宰治明白,在这场交谈中,他还是一无所有。
这种只能寄希望于对方的善意的“乞求”,他只会给予轻蔑的鄙夷。在港口黑手党沉浮的那几年告诉他,没有利益的交换,凭什么认为对方会施舍与你?
但他……
“我明白了。”
罗曼医生颔首。
太宰治离开后,他看着摊开在桌面上的几页资料,思绪却晃晃悠悠飘到了别的地方。
这个世界,魔神们虽然待得比较久,但安度西亚只喜欢在月光下漫步,拜帕几个长期窝在深海里不动弹,至于刚刚得知的瓦沙克和安洛先,虽然看似惹出了一大堆事,但祂们,真仅仅只是预言而已,至于预言的真假,只在人心。
他并不是很担心这些,他只是蓦地想到,他或许知道,该送盖提亚什么礼物了。
“您好,初次见面,我是费奥多尔·米哈伊洛维奇·陀思妥耶夫斯基,久仰您的大名。”
稍显病弱的俄罗斯年轻人彬彬有礼地自我介绍道,在这样炎热的天气里,他仍穿着黑色的大衣,头戴白色的哥萨克帽,和周边的人很是格格不入。
他礼貌地邀请他们进附近的咖啡店里坐着交流一二,而基于一点始于对方名字、对方本身的好奇,罗曼医生答应了。
“您似乎认识我?”
费奥多尔咳嗽了几声,语气轻柔而缓和。
不太符合俄罗斯人刻板印象的他,从外表上,看起来相当纤弱而无害,但任何人一对上他那双深紫色的眼眸,就会将前面所升起的所有判断抹除个一干二净。
他有着一双,满溢着西伯利亚寒风的眼睛。
“只是认识这个名字。”罗曼医生坦诚地道。
费奥多尔说:“那还真是我的荣幸,能和您认识的某位大人物同名。”
同名?
罗曼医生心想,他在这个世界遇到聪明人的概率,好像有点太高了。
虽然没有特意隐藏,但仅仅只是从些许蛛丝马迹,就抽丝剥茧出如此多的信息,并毫不犹豫地相信自己的判断,不仅敏锐,而且自信。
“我本来是有很多问题想请教您,但见到您本人之后,又觉得不必多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