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第一次爆炸炸响之时,盖提亚一瞬间睁开了眼睛,双眸冷冽如冰峰上的寒芒,透着刺骨的冰凉。
【怎么回事?】
祂冷冷问道,神情阴沉。
有不知名的声音遥遥回答:【一个人类的无聊把戏。】
【为什么不解决了他,你在拿王的安危开玩笑吗?】
盖提亚的目光越发阴冷,倘若布锐斯的答案不能让祂满意,祂一定会让对方回忆起什么叫痛不欲生。
【……抱歉,统括局,我会处理这件事。】
布锐斯确实有所疏漏,哪怕祂们的力量足以保护王,但最好的做法果然还是将一切掐灭在摇篮里,毕竟王现在是个切实脆弱的人类,需要像保护易碎的水晶一样小心翼翼。
只隔了不到一秒,祂回复:【已解决,统括局。】
盖提亚并不满意,介于现在的情形,祂准备之后再好好收拾一顿如此不小心的布锐斯,犯错就要受罚,而事关王犯的错,更是大错,需受重罚。
布锐斯默认了这一点,是祂的错。
【你还在等什么?】
盖提亚有些不耐烦了,无聊的前奏如此长简直是在浪费王的时间,以祂的眼光来看,在上面表演的三个人类的技艺属实一般,不配为王献乐。
能被敬献给吾王的,只有天底下最完美最独一无二的事物,说到底,天底下所有的宝物都该归王的宝库才对。
基于此点,盖提亚对英雄王的宝具其实很有微词。一言以概之,他凭什么?
【很快,统括局,我在等……一个人类。】
“我和一个人有约,必须要回到会场才行。”
面对警方的劝阻,秋庭怜子如此说道,“更何况,现在根本不知道爆炸还会不会发生,我们必须要尽快确认内场的情况,里面道路复杂,让我来带路,是最节约时间的做法!”
她话语中的坚定成功说服了佐藤和高木,他们从直升机跳下,欲从天台进入会场。
就在此时,音乐变了。
一股奇异而美妙的旋律响起,仿若宇宙弦音降临,不似在人间。
所有人,包括正在弹奏管风琴的堂本一挥本人,都怔住了。
他缓缓将手拿开,可音乐却并未停止,无人弹奏的管风琴仍在欢乐地弹奏着,喜悦地、虔诚地,就像琴此刻有了人心,正喜不自胜地向天地传达自己的感激。
不止是管风琴,钢琴、提琴、长短笛……各种各样乐器的身影于虚无中具现,皆自动弹奏着无人知晓、无人听闻的乐章。
这是一场盛大的、独独为一人准备的音乐会。
当那弦音奏响,如一缕清风自无垠星河而来,拂过天地四野;当那鼓声喧嚣,如千万颗流星划过夜空而放,点燃生命之火;当旋律淌入耳中,便陡然忘却了所有人世间的喧嚣。
似有一道光从天而降,跨越天与地,撕裂现世与幻想,带着超凡脱俗的神圣与空灵,轻盈地落在人身上。
“好美……”毛利兰喃喃。
她竟不自觉流下两行清泪,真是奇怪,明明是这么动人的乐律,可她却不由自主感到悲伤。
这一定是因为……这个乐声,太过温柔,太过仰望。
可它却又是那么欣喜、那么感激、那么倾慕,不求回报的、恋恋不舍的。
这是……
罗曼医生恍然间记起了从前,他以为的、早已在记忆里褪色的瞬间。
彼时他尚还是王宫里不受重视的王子,大卫王不喜爱他,侍从们自然体察王意怠慢于他,但无所谓,年幼的王子并不在意。
所谓父亲的漠视、兄弟的嘲讽、仆从的冷待,这些耶底底亚早已看见,他不会期待,自然也不会为此失望痛苦。喜爱或是憎恨,这些人类情感他无从学会,也来不及为此喜悦或是悲伤。
那个时候他忙着一件更重要的事,在他眼里,比赢得父亲的恩宠、回应挑衅的兄弟、斥责冒犯的仆从这些无足轻重的小事要重要无数倍的事情。
——编纂魔术式。
哪怕望见了那个成功的未来,可创造魔术式耶底底亚仍需小心仔细专心致志。
他全神贯注地投入到这项工作中,如若不是母亲的担忧,连餐食休憩都险些一并忘记,那时他的母亲拔示巴亲自为他送来餐饭,抚摸着他的额头,露出了真情实意的喜悦的笑。
她柔声问:“耶底底亚,你在做什么?”
哪怕母亲并不懂魔术知识,耶底底亚也依然坦诚回答:“编纂我的魔术式。”
拔示巴确实不懂,但她仍为她的孩子感到高兴。她将耶底底亚揽入她的怀抱,紧紧地抱住他,温柔的声音隐隐有些颤抖,她说:
“对不起。”
如以往任何一次一样,耶底底亚带着笑轻声道:“没关系,母亲。”
有一滴泪轻轻落在他的颈间,湿润的、歉意的、痛苦的,耶底底亚注定无法懂得。
在接近完成的最后,他把自己关进寝殿里三天不吃不喝,终于第一次看见了祂,是还没有形体、还不会言语、还没有名字的盖提亚。
祂那时还只是一团揉在一起的、意识也懵懵懂懂的像影子又像团子的黑漆漆的东西。
祂甚至还不太会舒展自己的身体,甚至不太明白什么是“自己”,可学会“看”的时候,祂就无师自通地将所有的目光、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到了耶底底亚身上。
本能告诉祂,这是创造了祂的人,是祂的“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