修者的居所,尤其是这等悬空浮岛,不都是因为其主人时刻灌注磅礴灵力,以使其日夜流转、生生不息,这才得以悬于九天之上的吗?
现在却崩塌了?
江颂像是有些不能理解眼前的场景,眼尾湿红,紧紧拧眉呆呆地往前走了一步,下一秒又被人一把扯了回去。
他呼吸惊颤,白着脸转动眸光,瞧见白发苍苍的观主面色复杂沉重,后面紧跟着一众地位尊崇的掌教,皆是一片惊骇之色。
他们在恐惧震惊什么?
手脚发凉的江颂死死按住心底那个模糊的念头,抱着季桐慌乱后退了几步,气息急促混乱地朝着众人挤出一个笑。
“观主您别担心,等我家先生回来,会重新筑岛的。”
这番话叫老观主更加于心不忍,慈爱地看着江颂,几次欲言又止后轻轻叹了一口气,伸手摸了摸这个小妖怪的脑袋。
“我知道,我只是有些担心你会被吓到。”
“没有没有。”
江颂摇摇头,眼眶湿漉漉的,局促又不安的低头,很小声地问:“……您,知道他去哪了,对吧。”
“颂颂——”
“没关系,您不知道也没事。”
江颂猛地抬头打断老观主的话,他很少会有这种不礼貌的时候。
苍白的脸上挤出一个很难看的笑,他说:“他会回来的。”
“他一定会回来的,对吗?”
“他没有事,他是祭月仙尊,早上给我新做了果脯,缝了香囊,晒了布偶老虎,他出门找我了。”
“他不在那儿……”
江颂声音逐渐染上哭腔,紧紧抱住怀中神色复杂的小黄鸭,眼泪大滴大滴地往下掉,执拗地看着老观主,重复道:“他不在那儿,他没事的,他只是出门了。”
风声平息了许久,彻底坍塌湮灭的坠月居已经成了山谷里的一堆废墟。
黑压压的乌云没有退去,整个天地间静得像是在参拜某种肃穆的祭典。
没有人说话,悲悯的目光从四面八方投来,像是高山一样压向江颂。
许久,他才听到老观主的叹息。
“是的,仙尊他不在那儿,听闻是被道尊召回了昆仑神殿,他本就是道尊坐下弟子,如今只是回去探望探望他师尊罢了。”
江颂咬着唇边抽泣,肩膀都在一颤一颤的,可怜的不行,抖着声音字不成句地问:“真,真的,吗?”
“当然!”
一位神色严肃的女掌教端庄不已,压着眼皮颇为倨傲地睨着江颂,嗓音平静。
“你若是因为浮岛坍塌就在这里哭哭啼啼,那大可不必,祭月仙尊何许人物,哪是什么轻易寂灭的人。”
“就是就是。”其他人立马接腔道:“就仙尊那修为,若真的寂灭,必是天地恸哭,山川哀鸣之景,昆仑神殿的凤凰都要啼叫九九八一天!”
这话一出,众人纷纷附和,连着老观主也点头,安抚江颂道:“莫要多想。”
脑袋本就不聪明的小妖怪眼泪都还没擦干净,鼻尖也红彤彤的,犹疑的目光颤着扫了一圈。
都是些德高望重的长辈,甚至还有一些平时总骂他愚笨如朽木的老先生,此刻也都神色认真的点点头。
他们全都一改先前如临大敌的模样,确定不是什么大事后嘀哩咕噜地轻嗤两声,临走前还不忘交代江颂。
“居所给你重新开辟一个,明天的早课不要迟到,菜园子也别忘了打理,仙尊人不在的这段时间,你可不许偷懒。”
最为严厉的那个老先生吹胡子瞪眼的说完,转身那一刻,眸中的惊骇再也遮掩不住,与同门匆匆对视一眼便脚摇手抖的默契离开。
存在数万年的仙尊无故寂灭,什么存在才能杀了他呢……
衍生的思绪叫所有知晓真相的人脊骨发寒,唯独江颂,原本还高高悬着的心脏,被众人好说歹说也变得犹疑起来。
他脑袋笨,思维缓慢,说好听点叫老实,说难听点叫好骗。
老观主又是真心疼爱这个小辈,把他当亲孙子似的,背着江颂上上下下敲打了知晓真相的众人一番,严防死守。
正所谓谎言说上一千遍也会变成真的,更何况他们蒙骗的还是江颂这个笨蛋。
他由原先的怀疑,到动摇,最后深信不疑,拢共用了一个月的时间。
季桐也跟着高兴,毕竟拱自家白菜的没了,这换谁谁不高兴呢?
不过它吸取了教训,为了防患于未然,天天跟江颂说些负心汉的故事,又从自己数据库里下了一堆狗血虐文,誊写?下来后和江颂一起看。
结果一人一鸭又像从前那般入了迷,没完没了地瞧话本,正事都忘了。
季桐痛定思痛,终于决定从今天开始带着自家崽戒掉这种没有营养的东西,结果它劈里啪啦地给人分析了一大堆坏处,这小妖怪却跟没魂似的一直在发呆。
“颂颂?”
翘着屁屁的小黄鸭站在桌子上,扑腾着翅膀让江颂回神。
后者眨了眨眼睛,恍然地扯回思绪。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