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沉这才作罢,带着禹清
池去采茶芯,这是一项精细活,却也十分无趣。
静沉做的倒是轻车熟路,禹清池惦记着东坡肉和鬼娃娃愈发没耐性,想着方宅里都水深火热了,她还在这里闲云野鹤,烹茶伺候人,不知扶云舟知道做何感想。
司珏不急,禹清池沉不住气了,忍不住道:“你家圣尊一向这么慢条斯理,不管别人死活吗?”
静沉一边采茶一边问:“此话怎说。”
禹清池道:“我们修仙之人自小接收的宗义便是荡世间不平,无畏生死,只为黎民。可是,我看至高无上的镜玄圣尊大人并不想多管闲事,只惦记着自己想要的东西。”
静沉停下手里的活,露出认真的表情:“你有什么资格这么说圣尊。你知道圣尊如今多少岁了吗?他像你这个年纪的时候比你还要热诚,匡扶天下正义,虽死而无悔。是天下负他,将他一腔热血榨的干干净净,若非学会独善其身,他都不知死了多少回了。”
“在其位谋其职,你一个初入门的弟子就别用你那坐井观天的微薄见识来评断圣尊所为了!你只知虚渺元尊以身殉道实至名归,难道镜玄圣尊这名号是欺世盗名的不成,他吃的苦比虚渺元尊多百倍千倍!”
禹清池被静沉噼里啪啦一顿说的怔住了神,她知道静沉对司珏忠心,却不想她只是随意问了一句,竟能招惹静沉这么多不满。当下她不敢多言,只摘下一根茶芯:“我就问问……”
静沉对禹清池没有好脸色,但也继续干活了。两个人都没有说话,禹清池却越来越不明白。
只听过镜玄圣尊灵力强大,是至高无上的尊者,玄清门备受尊崇的仙祖,只差一步就飞升成神却自愿留于人间的大成之人。却倒是从未听过镜玄圣尊什么光辉事迹,仿佛大家对于这些事情都采取了“缄口不言”的措施。
禹清池这人好奇心重,当下就要更深一层地问问静沉,只是刚叫出“静沉”两字,身侧就多了一人的声音:
“本座口渴得紧,怎么烹茶这般慢啊。”
静沉这会儿对禹清池还有一点意见,竟然轻飘飘把问题推在了禹清池身上:“是她不好好干活,还干扰我。不过圣尊,我马上就摘好茶芯了。”
禹清池:静沉,没想到你这么腹黑。
禹清池马上表示:“头回上手,有些生疏。”
司珏没再责怪,只留一句:“做事专心一些,话不要太多。”
便化作一阵尘烟消散。
这话明摆着是敲打静沉,所以后面无论禹清池怎么问,他也不肯说了。禹清池自作聪明地想,镜玄圣尊这般高的修为和名气,断不会是每日喝茶泡澡混来的,他也一定吃过苦受过罪,也不被人理解过。
只是具体起始经历,便不得而知了。
烹好茶的时候过去太久,圣尊大人已经在衍雾池中沐浴。
静沉知道是自己太久没伺候过司珏手生的缘故才耽误了时间,如果此时过去照顾肯定会被司珏骂一通,于是眼神便瞄准了禹清池:“钟寄灵,你去给圣尊奉茶吧,也好熟悉一下……衍雾池的环境。”
禹清池指指自己的鼻子:“我?我是女的,你家圣尊是男人,他现在在洗澡,我去不好吧。”
“道…道家自古不分男女,入道皆为道友,无男女之大防。”静沉道。
禹清池:……
静沉见禹清池不肯,硬是把端茶的托盘塞在禹清池手里,然后转在禹清池身后,推着她往衍雾池去。
静沉:“圣尊他不会介意的,衍雾池顾名思义,雾气很大,看不到什么,你就把东西放下回来就可以了。再说了,那的雾气闻了都有疗养身心之效。”
禹清池不想和静沉争,一是恐怕琉璃盏中的茶水洒出来再被怪罪一通,二是担心再争下去茶水凉透,辛苦采来的茶某个挑剔的人不喝。
于是稳了稳身体制止推她的静沉:“好了,我去送可以了嘛。”
反正上次她在客栈沐浴,司珏也进来过。有来有往,谁都不吃亏。
禹清池想着,端着茶水进了衍雾池旁的竹林。衍雾池果然如静沉所说尽是雾气,不可视物。
禹清池听说这雾气有疗养身心之效,她想着不管如何司珏这里一定都是好东西,所以禹清池便猛吸了几口,雾气顺着鼻腔到了她的身体,她竟真觉得飘飘欲仙,畅然无比。若非怕司珏等急,她是一定要吸个痛快。
再端着茶水往里面走,禹清池看见一个偌大的池子,池子边上靠着一人应该就是司珏了。禹清池没仔细看,眯着眼睛摸过去,并且说了句话提醒司珏:“圣尊大人,我来给您送茶。”
司珏只是“嗯”了一声,好像真不在意一般。禹清池于是胆子大了一点,走起来也放快速度。
未曾料到她脚边不小心踩到一颗圆滚滚的石头,整个人被滑得往后倒去,将要倒下时她瞪大了双眼。这下披着一头青丝的司珏映入她的眼帘,虽只有上半身但仍叫禹清池觉得血脉喷张。
这身材……也太好了吧,胸肌精健有料。
而司珏看似全无英雄救美的心思,眼睁睁看着禹清池为了救茶水,以手撑地,迅速旋身,以十分优雅的姿势劈了个叉。
劈叉的禹清池手上还端着茶水,司珏看着禹清池的背影。两人一时有些不明白——事情到底是怎么发展到这个地步的。
司珏咳嗽了一声:“咳,茶水放下你就可以走了。”
禹清池如释重负,她没回头,将茶水放在自己身后处,并且凭感觉往司珏那边推了推,快速起身:“圣尊有事再传我,不对,传静沉。”
禹清池小跑出衍雾池,看到开阔清晰的视野,才舒出一口气。
静沉走过来,瞧着一张脸红扑扑的禹清池,小心地问:“圣尊,他,他骂你了吗?”
“没有。”禹清池如实回答。
“他怎么不骂你。”静沉有点别扭。如果禹清池挨骂的话他会心疼,可是禹清池不挨骂,不就显得司珏只骂他一个吗?
“大概……是因为我放下东西就跑了。没听到他在后面骂骂咧咧的吧。”禹清池想,司珏那么小气的人,看到有人给他奉茶奉成这样,恐怕眼珠子早翻天上去了。
“谁说我在后面骂骂咧咧。”
禹清池惊骇回过头去,笑眯眯打了声招呼:“圣尊大人啊。哎?您什么时候换的衣服,这身衣服颇衬你的气质。”
司珏对禹清池的马屁无动于衷,但被这么一夸也确实忘了该怎么骂她,这方召出潋光镜来:“一切妥当,走吧。”
禹清池对静沉摆了摆手:“小静沉,下次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