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让太子坐至跟前,然后认真看着太子的眼睛,缓缓开口:“吴王想提前出殡,是出于对爱妻的关爱。
姚安为义捐之人抱不平,是因为出身将门。
他二人各有立场,谁都没有错。”
周硕听后,更加茫然不解。
皇帝又道:“这世间的事,并非都能分辨是非黑白,你作为储君,该看的不是对错,而是大局和各方立场。”
“那,姚安该受责罚吗?”周硕问。
皇帝轻叹出声:“你的立场是顾全大局,所以姚安已经给了你答案。”
周硕怔怔地看着书案上堆积如山的奏章,终于想通表妹今日为何会如此反常。
皇帝知道有的事说太多无益,太子如今只是当局者迷,或许事后就能慢慢悟出道理。
他语重心长道:“居墨和姚安渐渐成长,终于可以真正成为你的助力,吾心甚慰!
望你回去后好好想想,如何为居墨争取到更多兵马。”
言罢,他埋下头打开奏章,然后挥挥手示意太子退下。
如何为六弟争取兵马?周硕如何不知柳氏和裴氏手中也有兵权。
可这两家一边有恩师,一边有好友,他们自入东宫后一直用心辅佐自己。
若真分了他们手中的兵马,难道不会令他们与自己生分吗?
如此,岂不是顺了四弟和五弟的意?
林书瑶不知她一番随心之举已被皇帝解读出如此高的深意。
她的初衷只是让柳氏没有理由继续为难太子,顺便让她不用参加马球比赛。
如今两件事俱成,她终于可以安心养伤,顺便躲避秋老虎。
只是,她无法继续去吊唁,便派了玉露团代她前去。
第六日这天,玉露团告诉林书瑶:高诚代晋王吊唁时,看起来很伤心。
林书瑶听后,想起了那日在晋王别院那棵柘桑树下,周砚吃透花糍时,眼中的泪珠滴滴晶莹透亮。
她不由自主开口:“你去沈府找一些做透花糍的食材。”
“透花糍这种常见点心,我们府上也可以做,郡主为何非要用沈氏的食材?”年糕一脸不解。
林书瑶:“不一样,等做出来,你尝尝就能知道。”
年糕记得郡主对吃食不甚讲究,此刻只当她是怀念吴王妃的点心。
沈绩听完忠义侯府侍女的来意后,不但爽快地送了一堆食材,还附上了详细的制作步骤。
郡主的名声不好,以往他们为她办事时免不了遇到各种眼光。
但今日的沈大郎君看他们就像看恩人一般,热情得让年糕一时难以适应。
回去后,年糕将自己的感受告诉林书瑶。
林书瑶笑回:“吴王妃是他的外甥女。”
年糕顿时恍然大悟。
待厨房按方子做出透花糍时,她不得不感叹:“都是透花糍,口感竟然能相差这么多。”
林书瑶拿起一块透花糍放入口中,虽然口感比传统制作的好,却远不如自己亲手所做。
她细细用完一块后,似喃喃自语般:“有人曾因为吃到如此美味的透花糍而激动得落泪。”
“是孩童吗?”玉露团笑问。
林书瑶想起与周砚在白马寺禅房的那场初见,那时的他手足无措得似个孩子。
她忍不住轻笑出声:“是个很纯情的弟弟!”
时间悄然流逝,至重阳日,林书瑶身上的伤已痊愈。
如愿免去马球比赛的资格后,她此刻正悠哉悠哉喝着饮品坐在看台上。
再次坐在此处欣赏洛阳贵女们打马球时的风采,她既恍惚又唏嘘。
比赛结束后,她去了太后寝宫。
这是她成为李舒窈后第三次被太后召见。
她早已从年糕口中打听清楚太后与李舒窈的相处模式。
用年糕的话说,太后待郡主如同亲儿,疼爱得恨不得把月亮都给摘下来。
可林书瑶并不这么认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