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官搭着谢陵的脉象眉头紧锁,一时间摇头连连。
陆小希的心也跟着一同跌落谷底。
不晓得过去了多久,医官才叹气转过头,沉声道:
“明明大家用的都是同样的药,却从未见他人的病人恶化的如此之快,按说不应该啊……”
钟儒海用余光瞄了一眼陆小希,见她面色煞白,肩膀还微微抖动着,便抢先道:
“不要在大人面前说如此丧气之语,你只要告诉我,还能不能救!”
医官捋着胡须再次叹气道:
“我会往药方中再添两味药,能不能好转只能看这位大人的造化了。”
“大胆!你可知这位大人是何等身份,本官告诉你,如果大人真有三长两短你们全家…不,再加上本官全家都得陪葬!你告诉我,到底能不能救!”
钟儒海话说到一半医官便已跪在地上磕头,头皮碰在地面上嗵嗵的响,可就是回答不了他的问题。
“钟大人,生死有命,不要为难医官,照他开的药方煎药就是。”
谢陵不知何时坐起身来,陆小希立刻站到他身侧扶他靠在床栏上。
钟儒海无奈只好挥手遣走跪在地上的医官,又转过身来关切的看向他。
“让大人蒙此劫难是下官疏忽,下官罪该万死!”
谢陵干咳几声,气若游丝。
“如果注定一死也是我的劫数,钟大人不必自责,咳咳……”
钟儒海急得直拍脑门,在床边来回踱步,脑子飞运转,可人命哪里是随便就能清算出的。
“大人的神医朋友到底何时能来啊!”
钟儒海离开后,他的话在陆小希脑中始终无法散去。
是啊!已经过去三天了,程东问到底去了哪里!
“小希,过来陪我坐一会儿吧。”
陆小希回头,见谢陵轻笑着拍他身旁的床铺。
不知他在何时把被褥推到一旁,身边腾出个位置。
她低头偷偷擦掉了眼角的泪水,红着眼睛轻手轻脚的坐到了谢陵身边,双手轻轻挎上他的,下巴也顺势靠在了他肩上。
谢陵将被子盖在二人腿上,床边的火盆里的炭火烧的啪啪响,他终于觉得身子不再阴冷。
“程大人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外面都是东厂的人,想混进来比登天还难。”
谢陵能明显感觉到怀中人微微的颤抖,又安慰道:
“不过东问是锦衣卫,他想去哪谁也不会察觉。”
“那他怎么还不出现?”
谢陵将她的手紧紧握在手心里。
“等待时机。”
“可你……”
陆小希的话没说完,却不忍再说下去。
谢陵了然,随即说道:
“放心吧,我没那么容易死。”
说完却心虚到暗自闭上双眼,年幼时的回忆一瞬涌上心头,那种不知自己会不会活过今朝的濒死感再次侵袭。
他知道,自己所做差事便是在刀尖上为生的,可他如何都想不到,自己的结局竟是被瘟疫吞噬。
谢陵垂眸看着怀中人的侧脸,为了照顾自己,她已经几天几夜不曾合眼,原本白皙的皮肤也逐渐暗黄,眼眶凹陷。
身边有了这样的她,自己真的能了无牵挂的离开吗?
“大人陪我说说话吧……”
谢陵低着头,却看不到她的表情,她此刻在想什么……
“说点什么呢,咳咳……”
陆小希盯着床角,不知想起了什么。
“说什么都好,过去,现在,就是不要说将来。”
谢陵心中苦涩,活了这许多年,还是头一次觉得命运不公,为什么不能让自己多陪她几年。
“对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