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道长擡头看了一眼枯树,“这树怎麽了?应该是死了很久了吧,我小时候它就已经在这儿了,听师兄们说这树是凌霄派成立时就种下的。”
“这是柿子树吗?”
“应该是吧。但是没见过它的果子,我也不能确定。”
那是谁的身影?是光线的错觉,还是邪神尘封千年的记忆?。。。。。。不对,邪神并没有来过这里,这里怎麽会有祂的记忆?
江矜月忍住内心的怪异感觉,跟着凌道长进门。为了保护那些陈旧的古书,藏书阁里有暖气和湿度测量,江矜月受不住燥,脱了外套和围巾挂在门外,走上楼梯。
一二楼是一些模样崭新的书籍,除了凌霄派里那些道教的书籍,还有一些受外界捐献的图书,义务教育的书本丶科学科普读物丶小说等等。
“怎麽还有科学读物?”黎平忍不住侧目。
“哦,我和师兄们拿来的。其实凌霄观收养的孩子大多数都和我一样,在外面读书後参加工作,活得都比较世俗。我们现在不搞老道士那一套了。”凌道长一只手搭在楼梯扶手上,江矜月敏锐地注意到他的握着扶手的手在不自觉地用力,指尖发白。
他很紧张。是因为三楼的藏书非常珍贵吗?
“在这里。”凌道长小心地拿出一本古籍,那本书的封面是空白的,没有写书名,书页用绳子细细地缝合在一起,里面是娟秀的毛笔字。他摊开书本的一页,拿去里面夹着的书签,递给两人。
书籍的左页,是一副栩栩如生的毛笔画,画迹简洁生动,用细细几笔勾勒出了那诡异生物的模样。
巨大而光秃的血肉组成的长长肉杆,上面挂满了如虫子般细小的人类尸体。但与之前她们在视频里看到的不同的是,这个生物居然是群居的,画面中起码有五个完整模样的它,其馀的则隐藏在树林深处,只露出或大或小的一部分。
而且在画面中,这些东西并没有躲避人群,在山崖的另一边就是逃难的百姓。
浩浩荡荡的难民组成人潮,蓬头垢面丶扶老背幼,这画面本身就足够残忍,然而在山崖的另外一边,还有一群锲而不舍的怪物在狩猎他们,就如同大迁徙中集体狩猎角马的鳄鱼。
【鬼鸣槐】
画面的右边有着这样一行字:蝉尸附槐,二者相互融合,生出血肉着为鬼鸣槐。蝉必为只活了一日的新蝉,槐必为葬尸百人的枯槐,子时生,百年不灭。群居,狩猎人类为食。
不知为何,江矜月看到的第一眼,就觉得这字迹十分熟悉。
对于鬼鸣槐的介绍只到这里,江矜月又翻了一页,发现後面的字迹变得有些歪歪扭扭,似乎是作者不想端着运笔了。
後面写着:
这东西会发出铃铛的声音,如果有人类落单,就会被它吸引。
师父说让我下山,我决定先去看看它,北方饥荒难民都在往京地逃难,他们很容易吸引这些鬼东西,如果我能护送难民,不让他们被怪物杀害,也算是大功一件吧。
希望我能结束灾难。
再往後,笔迹变了很多,似乎时隔多年作者才回到了这里,重新提笔:
错了,一切都错了。
原来那不是铃铛的声音,在被鬼鸣蝉看中的受害者耳里,那是亲人死亡时的惨叫声。
我消灭了那些群居的鬼鸣蝉,九霄剑很轻易就能对付它们,甚至让我有一种错觉,它们变成了九霄的养料。。。。。。。总之,它们已经死绝了,不会再来害人了。
这本该是好事,但不知为何,作者在晕开的墨迹旁凌乱地写道:一切都错了。我不知道为什麽会变成这样,但我会弥补的,我相信自己能做到。
江矜月捏着那书页,目光几次在最後那行字上徘徊。
错了,一切都错了。
她似乎也被这句话感染了,精神一阵恍惚,心头涌上浓重的无措和痛苦,呼吸渐重,就连书差点从手里掉下去也没发现。
黎平奇怪地接过书本,她没那麽在意细节,阅读速度很快,两下翻完了关于鬼鸣蝉的介绍。
“咦,”黎平说,“这字迹和那个‘凌霄长世’的牌匾,是同一个人写的。”
“这个九。。。霄。。。。。。剑?九霄剑?现在在哪里?。。。。。。江矜月,你脸色好差。。。。。。你没事吧?”
江矜月的脸有些发白,她急急地喘了一口气,目光直勾勾望向凌道长。她希望他不要说出那句话,不要说出那句堪称死刑宣判的话语。
然而他说:“只有江凌的女儿,能拿起那把剑。”
已知江凌和她的女儿并没有血缘关系,江凌自己也是父母不详的孤女,一个人打拼到成家立业,领养了江矜月。
那为何只有江凌那没有血缘关系的女儿才能拿起那把剑?
除非重要的根本不是江凌,而是被领养的江矜月,他们做了一道先射箭後画靶的选择题,故意让她领养了江矜月——更大胆一点猜测,凌霄观先养大了江凌,让她回到世俗中结婚生子,再把江矜月交与她养大。
江凌这个名字,本身就是江和凌霄的结合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