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耳的警笛声中,担架上的血迹被雨水晕开,箫莫苍白的手指垂落在担架边缘,随着救护车的颠簸轻轻晃动,慕容瑶裹着保温毯不停着抖……
王笑书终于变了脸色。他抬起头,第一次在母亲眼中看到了深藏已久的情绪——那不是商场女强人的锐利,而是一个母亲最原始的担忧。
“妈,”他的声音软了下来,“这我真没想过要……”
王芳猛地别过脸去,脖颈线条绷得紧紧的,耳垂上的翡翠坠子轻轻晃动。书房角落的落地灯的光晕在她侧脸投下一片阴影,隐约可见眼角细纹比平日更深了几分。
沉默在母子之间蔓延。
王笑书深深叹了口气,手指捏紧茶杯边缘,“您也知道这事有多危险……”
他的话被王芳突然甩来的眼刀止住,索性换了个话题,“行,您也看到现在的情况,有必要闹这么大吗?”
茶汤在杯中轻轻晃动,映出他紧蹙的眉头,“您和萧叔叔在背后推波助澜,现在舆论已经……”他抬起眼,目光清澈而坚定,“利用舆论的人,终将被舆论反噬。”
“儿子,你可真有意思。”王芳突然轻笑一声,优雅地松开交叠的双腿,重新端起茶杯,“当医生久了,这人也变仁慈了?这不是正常的商业行为。”茶汤映出她略带嘲讽的嘴角。
“当年您同意我去学医时说,”王笑书的声音很轻,却字字清晰,“叶家不缺商人,缺个能救命的人。”
王芳只觉得自己被噎到,抿抿唇,转了话题,“先不说这事是那丫头自己的计划——”她抿了口茶,抬眼时眸光锐利,“还轮不到你这个甩手掌柜来置喙。”
青瓷茶盏落在茶几上,出清脆的碰撞声。
“是,我现在确实没再管家族生意,再说点什么有点不识好歹,”王笑书微微前倾身子,眼睛直视母亲,“但慕容瑶是我朋友。”他顿了顿,声音沉了几分,“还有,妹妹呢,联姻的事不也把她牵扯进来,这种儿戏的方式有什么用。”
“飞雪比你清醒。”王芳的指甲轻轻敲击了一下手背,像在强调重点,“她知道什么该要,什么该舍。”
王笑书突然笑了,笑意却未达眼底:“包括把自己当成筹码?”
空气骤然凝固。
王芳嗤笑,慵懒地靠向沙背上,姿态优雅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压迫感,头顶的灯光在她精致的面容上投下冷冽的光影,“商场如战场,联姻不过是手段之一。”她慢条斯理地整理着袖口,“萧磊需要叶氏的资金稳定股市,搞掉箫生,我们需要萧家的势力清理叶氏内部的蛀虫,各取所需罢了。”
“行,可是妹妹不是甘愿的,更别提箫莫那小子就是在利用……”王笑书一饮而尽杯中的茶,放下茶杯时力道稍重。他揉了揉眉心,笑意淡了几分,“所以在您眼里,婚姻、亲情,都可以是筹码?”
“不然呢?”王芳猛地抬眸,和手镯配套的翡翠耳坠随着动作剧烈晃动,她抬眸,眼神锐利如刀,“你的大少爷生活是怎么来的?你穿的、用的、学的,哪一样不是靠这些‘筹码’换来的?”
“我知道。”王笑书突然打断她,声音依然温和,却像手术刀般精准剖开表象,“您忘了我曾经接手过叶氏。那些账目上的猫腻,股东间的博弈,我都清楚。”
王芳的表情瞬间凝固。她缓缓放下茶杯,“怎么?”声音陡然拔高,“你现在是在质疑我的能力?”
“您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王笑书重新戴上眼镜,镜片后的目光澄澈见底,“妈,我一直都是支持你的,这不是客套话。”他顿了顿,声音放轻了些,“我也知道,对您来说执掌叶氏从来不是负担。但是——”
他抬起眼,目光如清澈的溪流,却能映出最深处的暗礁:“能不能有点‘底线’?我们没必要什么都牺牲,时代不一样了……”
“底线?!”
王芳猛地拍案而起,翡翠手镯撞在桌面上出清脆的声响。她的胸口剧烈起伏,精心打理的鬓角散落几丝碎。
王笑书没有激动,反而站起身缓步走到书桌前。手指轻轻划过桌面的纹路,点了桌面上那份股权变动文件,声音低沉:“爸爸去世后,叶氏集团为什么同意让飞雪当继承人?为什么我跟你姓?为什么叶家的叔伯们表面上恭恭敬敬,背地里却恨不得把我们三个踢出局?”
他抬眸,目光直直地刺向王芳:“因为飞雪是女孩,将来嫁人,而我——一个外姓人,再怎么努力,在他们眼里也不过是个外人,叶氏的实权自然落到别人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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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芳的脸色微微变了,但很快恢复如常。她优雅地整理了下衣襟,重新坐回沙:“既然你知道,就更该明白,这次联姻是我们最好的机会。你看,慕容瑶那丫头这次的计划,更是给我们增加了筹码,这样的机会千载难逢。”
“机会?”王笑书轻声重复,忽然嗤笑一声,“是啊,机会。可你有没有想过,飞雪愿不愿意?萧莫愿不愿意?他们不是棋子,是人。”
王芳眯起眼:“商场如战场,没人在乎棋子怎么想。”
“可我在乎。”王笑书的声音陡然冷了下来,“飞雪是我妹妹,萧莫是我朋友,慕容瑶——”
他顿了顿,喉结滚动了一下,终究没说完。
王芳冷笑:“终于说出来了?你对慕容瑶那点心思,藏得再深,也瞒不过我。”
王笑书沉默片刻,忽然笑了,笑意里带着几分自嘲:“是,我承认,我对她有私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