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榆知道对方并非出于自愿,完全是屈服于班主任的要求,他脸上的被迫不加掩饰,但还是想也没想地拽住顾俭的袖口。
不知道是心理作用,庄榆竟然真的觉得自己好像被顾俭拖拉着往前跑,没那么累了。
这样的小动作,在随动作飞扬的衣袖里并没有被任何人注意。
接下来的每一个跑操的日子,顾俭都会在庄榆跑到第二圈的时候出现,然后大发慈悲地递出他的一角衣袖,任凭那段衣袖在庄榆手里变形,支撑着她坚持完这份当代中学生酷刑。
后来时间久了,虽然他们在其他时间里并不会多说什么话,但是庄榆还是觉得跟顾俭熟悉了一点,进教室碰上他的时候会对他笑一下以示友好。
原来只好意思拉一点袖子,有一次,顾俭跑到一圈半才来,她看到他霎时间像是看到了亲人,手拉得太过用力,差点把顾俭的外套给扯了下来,连带着里面的衬衫也被带着拉开了一点。
顾俭的肩膀瞬间露了一半,“花容失色”,“诶!”
庄榆被他的反应吓得松开了手。
站在前面的同学看热闹似的回过了头,“体委在这里宽衣解带呢?脱给谁看的啊。”
顾俭被他那张故意做作的脸惹出了笑意,笑着说了一句:“滚。”
很快把衣服理好,顾俭旁若无人地将自己的衣袖递到了庄榆手里。
“给你。”他忍不住又低头看她一眼,小声地说,“差点被你害得走光。”
“我不是故意的。”庄榆想也没想地揪住了他的袖子,也小声回,“谁让你今天来那么迟。”
顾俭没有看她,没被牵着的那只手莫名其妙地拽了拽校服,拽完又用手背碰了一下鼻子,过了一会儿才状似无意地解释:“体育老师把我叫过去了,明天不会了。”
就这样从夏天走到冬天,庄榆很快已经到了不用再拉着顾俭的袖子,就可以跑完三圈操场的程度。
不过每到跑操时,顾俭还是惯性地在她身边,以一个很均匀的并不算快的速度跑完。
那一次跑完以后,庄榆兴奋地就像拿到了奥运冠军。
“顾俭,我今天都没有拉你就跑完了!”
顾俭见她难得跑完操,脸没有红得像是随时要晕厥,天也不再那么热,偶尔有枫叶落下。
“嗯,你很厉害。”
庄榆心生雀跃,相当解脱地说:“下面,你就不用因为害怕我掉队,一直陪我在后面跑了。”
顾俭望向她没说话,像没理解她的话似的。
“你后面可以在前面带队啦,别的班的体委,不都是在最开头带队的嘛。”庄榆心情大好,看起来急不可耐地想要摆脱现状,“我也要到前面跑了,你终于可以跟班主任交差了。”
顾俭神情有些微妙,他看她一眼没说话,但还是点了点头。
庄榆觉得他这个反应看起来没有很满意,终于想起来一件很重要的事。
“谢谢你。”她有眼色地开始感恩。
没有顾俭,这些日子她都不知道怎么熬过来,麻烦了人家这么久,不说谢谢也太没礼貌了。
顾俭依然还是那副样子,酷酷地说了一句“不用谢”就走了。
下一个星期一,庄榆高高兴兴地站回了原来的位置,和同桌徐秋站到了一排。
“你今天不用在最后跑了?”
“对啊。”庄榆一脸轻松,整个人焕然一新。
“哈哈哈,我还以为每天有顾俭陪你跑,你很开心呢。”
庄榆瞬间用一种“你疯了吧我又不是神经病”的眼神看向同桌。
“怎么可能?”她的眼睛因为难以置信瞪得很大。
“他算是我们班最帅的了吧,而且衣服好干净,路过他身边还香香的,不像我们班其他男生,像是从臭水沟里捞出来的,呕。”
庄榆承认顾俭确实很好闻,每次她气喘到呼吸不畅的时候,微风拂过,好像都能闻到很淡的白花香,闻到这个味道时,思绪仿佛可以从“要跑死在操场”的恐惧里抽离。
之前有次跑完步,她下意识地闻了一下手掌心,总觉得是顾俭袖子上的香味沾上了她,就看到他眼神相当怪异地望向自己,就好像她做了什么奇怪的事,害得她没好意思追问他究竟用的什么洗衣粉。
不过关于顾俭究竟帅不帅这件事,她从未想过。
“再好看的一张脸,如果每一天都要监督你跑步,看了都会害怕吧。”庄榆诚实地说,“而且被人陪着跑步,多丢人,谁会喜欢有人看自己丢人!”
总结起来:就算美色当前,也是无福消受。
徐秋听到以后笑疯了。
“哈哈哈哈哈哈哈真的吗?”
庄榆觉得跑步的时候看到顾俭就像人到高原吸上的氧气瓶,但是没有人真的会喜欢高原反应。
“我看到他心跳就加速,呼吸就不畅,现在不用在最后跑步,我好幸福。顾俭肯定也很烦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