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看挤眉弄眼的同僚,不知明天又会传出多少谣言。
【那你说正事。】赵嘉陵乐不可支道。
明君系统看她好心情,知道正是激励她做任务的好时候,于是继续道:【他做不出来好诗是理所当然的!刚到京中时,他便四处投递行卷,其中有句“直到九霄方一驻,风雷万壑不低头”,颇为时人称道。但这根本就不是他自己写的,而是他偷了表妹薛元霜的旧作!】
【大雍取士重视声誉,科场上的成绩倒是显得没那么重要。这贱人通过行卷成为余深的门前客,成功进士及第。】
【对了,他那表妹薛元霜是从小寄住在他家中的。马家在乡里有点势力,跟县官勾结,县试的时候卡住了薛元霜,不让她有机会走出去。县试不过,如何参加解试呢?交通不便,书籍刊刻有没有盛行,谁知道是谁所作?拦住薛元霜,就没人知道他马元亮是个窃文贼了。】
赵嘉陵眉头锁得更紧。
底下谢兰藻眼神一厉,如果不是系统说出,她还不知道马元亮身上还有这等“窃名”事。行卷之风盛行,带来的抄袭偷窃弊病一直存在,先帝朝时候就有书生携带行卷去造访高官之门,结果他所带的行卷恰是高官未及第时候所作之文,一问才知道,都是从书肆中买的。
谢兰藻的母亲任宰相时候,便想革除弊端,毕竟行卷除了抄袭之风,还带来了“请托”之恶。不过归根到底,不是“行卷”,而是“公荐”之弊病。所谓“公荐”,即是权贵向知贡举之官推荐进士人员,想方设法为其造势,可惜计划未得实行便与世长辞。
后来赵嘉陵继位,那时朝政格局与母亲在时已有微妙的不同,再加上赵嘉陵的态度,谢兰藻就算想改制也有心无力。她的确用了不少时间在清除异己上,那些人中有不算大恶的,但她要将“宣启之政”贯彻到底,不能让任何人阻拦在前头。
“以马君之才,如何入乙科?”赵嘉陵对着马元亮道。
进士及第甲科极少取人,得乙科便是第一流人物。
马元亮神色大变,伏地叩首道:“臣得见天颜,一时生怯,臣死罪!”
赵嘉陵说:“你死了不要紧,只是朕怕你在阴司献诗,九霄无君位置,黄泉错留君名。”她这回没再拖延,直接道,“马元亮是罪臣余深门生,名实不符,恐早有勾结。有司理当详查,若属实,革除功名,永不录用。”
马元亮猛地抬头,神色惨怛。
侍讲学士纷纷面色大变,他们听不到赵嘉陵心声,便胡思乱想到,如果他们在讲读时候发挥不好,是不是也要被革职?!这侍讲看似能做天子师,竟然是个苦差事。侍讲学士们不敢反驳,悄悄地朝着其他官员看去,希冀有人出来劝阻陛下。
天底下哪有这样的事?怎么能放任陛下任性,不给侍讲尊严?
可无人出言反驳,就连谢中书都不言不语。
谢中书并非奸佞圆滑之人,亦不会屈服于雷霆之威。
马元亮是罪臣知贡举时及第,难道真的有罪?可陛下怎么知道的?侍讲心中思绪如浪涌,只觉得向来没什么存在感的皇帝一下子变得深不可测了。
【宿主这次怎么没有推脱?】明君系统惊喜之余,不免感到奇怪。
【宿主是因为这次被揪出来的是小官?】
【不应该啊,总不能是因为谢兰藻“夸他”吧?】
赵嘉陵:“……”
她恼怒道:【要你多嘴!】
是有这个原因,但也不尽然。
可能是系统明确地提到了被马元亮害了的人,她忽然觉得对方很是可怜。
况且,她知道,谢兰藻一直想让在朝堂上立身的女子多些。她以前不闻不问,可现在也想做点什么。
秋讲因马元亮之事没能继续下去。
离开讲读所,谢兰藻抖了抖官袍,抬头看天光。
“谢中书。”身后的同僚一步上前,与她并肩。
谢兰藻眼神询问。
“以后可千万别夸某啊。”
谢中书之赞的确能提升声誉,但天子的雷霆之怒不是那么好消受的。
谢兰藻面无表情:“倒也不必如此。”
同僚朝着谢兰藻一叉手,赶紧溜。
那还是必要的。
陛下都醋意泼天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