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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兰藻定了定神,好在中书省中的朝臣对私人八卦兴趣甚少,没将事情往她身上攀扯。她思考了片刻,“并非陛下一人的声音。”诸如“老登”之类的话语,并不是陛下亲口所言,反而像是有谁藏在暗处与她对话。
中书侍郎猜测道:“难道是先帝之灵?”大雍列祖列宗在上,是他们都看走眼了,陛下才是真正的天命之人?
中书舍人用手肘撞了撞中书侍郎,提醒道:“是道女声。”
中书侍郎灵光一闪,拔高声音:“神灵!一定是神灵!陛下自非常人,恐是以天帝之尊,降神人间,以应帝王之兴起。故而陛下通真接灵,澹然与神君同居!天佑我大雍,天佑我大雍!”
他激动得泪光闪烁,语调抑扬顿挫的。原本与他并列的舍人悄悄地往后退了一步,怕被他飞溅的唾沫喷到。
谢兰藻不想提“怪力乱神”之事,她蹙眉道:“安国公之事不知真假。”陛下没有下口谕,但凭借那道奇怪声音的一面之词,也难以将安国公定罪。况且这心声来得诡异,谁知道是陛下真有那心思,还是鬼祟在朝堂蛊惑文武百官?
“既然安国公不知,那正好可以去调查。他与忠王的书信不必管,但贪赃枉法、强占农田之事,总不可能没有痕迹可循。”谢兰藻冷静道。她们得确定那声音传递出消息的真假。
“要不要请大德入宫为陛下祈福讲经?”细微的声音传出。
中书侍郎的脸色刷一下沉了下去,哼声道:“皇宫乃祖灵所在,邪祟安敢来犯?”
谢兰藻:“……”
皇宫中。
下朝后的赵嘉陵放空了脑子,用了早膳后才有闲工夫思考。
她道:“将安国公进献的东西翻出来全部都丢——都送回库中。”
谁知道桓启会不会在上面动手脚!她本来想说扔掉,但动静太大,恐怕太后过问,甚至外朝的官员还要弹劾她奢侈浪费。
【宿主在干什么?】明君系统呆滞。
【防患于未然。】赵嘉陵心中说。她也不知道这系统是她臆想的还是真的有神奇的存在来帮她,反正依着内心警兆做事总不会错。
【宿主这是多此一举。您现在都知道桓启不是好人了,得行动起来。两个任务至少得完成一个吧?】明君系统焦虑地催促。摊上这么个宿主它能怎么样?只恨没在赵嘉陵最有斗志的时候加载完毕。
【你是要我无凭无据将国舅下大狱?】赵嘉陵回复。
她就算想罢免一个官员,就有一个接一个的朝臣上书,有义正词严引经据典闹得她头大如斗的、有涕泗横流口口声声先帝诉说老臣忠心的,赵嘉陵当初就说了一句“那你去见先帝吧”,就被御史谏官轮番轰炸半个月,连不问政事的太后都被惊动了。
她整个人都麻木了。
什么乾纲独断的权威,没有,统统没有。
【去查呀!】明君系统咬牙切齿,人不就是拿来用的吗?
赵嘉陵木着一张脸:【朕上次让暗卫办了个什么事,也被指责了。】
【是吗?百官们手这么长?】明君系统狐疑。
它的声音消失了一会儿,去查数据库了。
片刻后,明君系统带着尖叫回来。
【宿主,你让暗卫去将谢兰藻家种的豆苗给霍霍了,暗卫是这样用的吗?!】
赵嘉陵撇了撇嘴。
【天符四年三月,宿主您让暗卫往谢宅扔酸诗——在被朝臣督促扩充后宫后,您将一切都赖到谢兰藻的身上,认为她不可能替您挡下这些糟心事,所以你以牙还牙。谢宅的确鸡飞狗跳一阵,谢兰藻的祖母襄城大长公主也就是您的姑祖母以为谢兰藻铁树开花心有所属,拉着她彻夜长谈,想让她将投诗人带回。当然,最后谢兰藻发现是您干的好事。】
【天符三年十月,宿主将讲读所的《圣人图》换成谢兰藻的画像,并用谢兰藻的诗文习字,还御书谢兰藻律诗赐给臣僚。】
赵嘉陵撇了撇嘴角,不高兴道:【有问题吗?朕就是想日夜与谢卿相对而已。还有,那劝朕扩充后宫的,不就是谢兰藻吗?】
明君系统:【宿主您冤枉她了。中书令关心的事很多,唯独不关心您的终身大事。】
赵嘉陵震惊,她失声道:“可恶,谢兰藻凭什么不关心朕?朕对她日思月想,谢兰藻心中怎么能没有朕?”
殿中静默。
伺候的宫人们默默地将头低了回去。
她们什么都没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