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响起,里头的交谈果然断了。
许群玉从院子里走出来,高挑的身形几乎挡住了走廊尽头的门框,目光落在方杳身上时猛然一顿,“怎么回来了?”
见许群玉满脸意外的样子,方杳心里更加疑惑,忍不住歪过身子朝他身后看去,恰好与对方视线相对。
她没想到那是个年轻的帅哥,看上去和许群玉的年纪差不多,肤色较深,颈项间还戴着一颗狼牙,不是常见的打扮。
而年轻男人在看见她那一刻就愣住了,视线黏在她脸上,目光先是很茫然,随后渐渐变得惊愕、意外,不敢置信,到最后,他眼眶竟然蓦地红了。
“师姐?”
这谁?他叫我什么?
方杳看向许群玉,眼神里写着迷惑。
许群玉揽过她的肩,告诉对方这是自己的妻子,随后又向方杳介绍:“这是我的师弟晓山青。”
“师弟?”方杳这下真是意外了。
两人都是孤儿,她从小在福利院长大,而许群玉声称他是在师门长大。方杳自然而然把所谓的师门理解成类似福利院的地方——某个有钱的好心人资助道观,给无家可归的孩子一个吃饭和接受学前教育的去处。
虽然这事情在现代社会有些特别,但也不是不可以理解。
而无论是结婚前还是结婚后,许群玉都很少提及师门,方杳就基本当他的师门不存在,逢年过节也从没见过那边的人。但这会儿粗粗一看,她怎么觉得他跟这个师弟的关系还挺紧密的?
这位名叫晓山青的男人视线一直落在她身上,将她从头到脚,又从脚到头来回打量,目光十分复杂,一脸欲言又止。
方杳是老师,看人看得多了,对人的表情和态度都十分敏锐,自然也看出晓山青不一般的反应。但到底是第一次见面,她压下心中的疑惑,露出笑容,“你的名字不常见,这是你的真名?”
晓山青还是一副怔然的模样,直到许群玉叫他,才喉头一滚,声音滞涩地开口:“。。。。。。是真名,身份证上就这么写的。”
“那真是好听。今天有空吗?不如来家里坐坐,吃个饭?”
“他还有事。”许群玉拉住她的手,“下次吧。”
方杳一听,“既然这样——”
“我没有急事。”晓山青神色恢复了正常,冲方杳笑了笑,“我正想着要上门拜访,还怕你们不方便。”
回程时又下起了小雨,小区里浓绿的树木湿漉漉的。那位叫晓山青的师弟果然在许群玉下班后一起到家里来了,还拎了两袋水果当礼物。
“这房子是我们学校配的,但装修之类的都是群玉安排。我是看不懂这些葫芦铜钱的装饰品,但你们应该挺喜欢这些玩意儿。”
入门玄关处是一鼎香炉,边上摆着两人的红底结婚照,旁边的置物架上是几串刻符的葫芦和铜钱,用绳子串在一起,家里各个角落都能看到类似的物品。
方杳把许群玉赶进厨房做饭,招呼晓山青在客厅坐下,给他倒了杯茶,“你是从哪儿来宜云的?”
晓山青接过茶杯,低声道谢,“从天山来。”
“西北?这么远?”方杳惊了。
她从前没听许群玉提过太多师门的事情,这会儿终于忍不住好奇,又多问了几句。
“我们师门有很多人,分为外门弟子和亲传弟子。我和群玉是一个师父,都属于亲传弟子。他排行第二,我排第三,下面还有一位师弟和两位师妹,上头。。。。。。还有一位师兄。”
提及“师兄”两个字,晓山青有些不自然地看了一眼方杳,目光又扫向在厨房穿围裙做饭,一副贤惠温顺好丈夫模样的许群玉。
他拿着茶杯的手不自觉握紧了。
“挺多人啊。”方杳笑着说,“你们既然从小一起长大,跟亲的兄弟姐妹应该没什么区别,感情应该很好吧?”
晓山青愣了片刻,半晌才低低“嗯”了一声。
这倒是跟方杳想得很不一样,听上去像个大家庭似的。
但她到底算个外人,不好多问,就笑着招呼晓山青吃水果。可她发现自己说得越多,晓山青就越沉默,还不时看她几眼。
恰巧这时许群玉终于从房间里出来了,他轻轻握了握她的手,“不是还有学生作业要改?你先去书房忙吧,饭还要一会儿,好了我叫你。”
方杳把许群玉拉到书房,压低声音说:“我看得出你们刚才在观里有点争执,但既然你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应该没什么说不开的,好好聊聊就行。”
许群玉朝她露出个笑,连声说好,让她安心。
书房的门关上,他脸上的笑意迅速褪去,转身走到晓山青身侧的沙发边坐下。
“茶喝完就走吧,饭就不留你的了。”
晓山青没动,环视一圈这装饰温馨的房子,扫过那宛如装饰物的葫芦和铜钱。
“聚阴葫芦,酆水鬼钱,全是温养阴物的东西。许群玉,难怪你藏着掖着,拖了那么多年不动手,我看你真是疯得彻底。你——你对屋子里那个。。。。。。。做了什么?连我分不清她究竟是不是人。”
许群玉语气平静:“你看也看过了,多余的别问。你不是还有事要办,忙你的事情去。”
“如果掌门师兄——”
晓山青还没把话说完,客厅内忽然凭空生风,下一秒,他面前出现一把泛着金光的小剑。
小剑并无实体,通体裹着凌厉的灵炁,毫不留情地直指他眉心。
晓山青的脸色瞬间变了。
“别在我和她的家里提起那个人。”
许群玉声音冷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