蝴蝶在很偶尔的情况下会遇到这样的客人:他们脱下裤子之后忽略掉一整晚最有礼貌的一个环节——撕开保险套的袋子。蝴蝶照例要提醒,他们却暂时收起耳朵的使用权,这种情况下蝴蝶也不会反抗,只能加上一句不戴套子是另外的价钱,没人问什么价格,蝴蝶自己解释,要两倍哦。
结束之后转账或者是红包,仍然是五千块,一毛钱都没有多出来。
蝴蝶连衣服都懒得重新穿上身上,就这样将自己整个瘫在床上,点燃一支烟来写博客:
人类对于肌肤相亲有着自己的定义,要知道,爱是不可以有隔阂的,比如一层橡胶膜。就算是两个陌生人,没了这层橡胶膜之后也可以深深感受滚烫的爱,把人和人之间的防备深深捣碎在身体最深处,好像这样就成为了亲密无间的爱人。
我讨厌医院或药房。
这句话写出来有些庸俗,很多人会这样说:我讨厌医院。给自己打上这样的标签之后就好像变得有些不一样,因为小时候看的言情小说里的女主角总是讨厌医院,最初的设定是她们的亲人在那里去世,从此就讨厌上医院,于是我讨厌医院成为路人甲变身主角最简单的方式。
我没有亲人在医院去世,我只是单纯地讨厌那个每个人或者死去,或者重生的地方,坐在医院总觉得人类只有活着和死去两种状态,其实不然,离开医院之后会发现很多人正在用活着死去。药房是同样的道理,灵丹妙药,生病的人有时痊愈,有时不会。
两周后蝴蝶去药房买了一支验孕棒。
等待结果的时候蝴蝶毫不紧张,将验孕棒随便放在厕所,自己到厨房里做西蓝花。她最近租了一个月的民宿,因为吃腻了一成不变的外卖,心血来潮地想自己做些东西吃。蝴蝶不会做饭,只是把西蓝花掰成小块之后煮熟,再撒上一点醋和酱油。五分钟就做好这么一道菜,尝了一口之后评价为能吃,又拐到厕所去看验孕棒的结果。
红线很喜庆地划了一道线,蝴蝶只是这么看了一眼,甚至不觉得庆幸和放松,捏起来扔进垃圾桶。
她将更多的注意力放在做菜上,下载了两个教给厨房小白怎么做菜的app,双管齐下。
买了一条鲈鱼,拜托师傅帮忙杀好去鳞和内脏,超市向来有这个业务,一条打着挺儿的鱼从窗口递进去,用不了多久窗口便递出来已经被开膛破肚的尸体,没人知道是不是被掉包。app建议厨房小白买蒸鱼豉油,而不是红烧或糖醋,太考验功底,所以是清蒸,将切了花刀的鱼放进蒸锅,隔着透明的盖子看蒸汽将几乎透明的鱼肉变成奶白色,平坦变得卷曲。
看锅里的鱼像看并不存在的肚子里的孩子。
鲈鱼摆上桌,一双无神的眼睛看着不同的方向。
蝴蝶忽然没了胃口,发觉自己不喜欢眼睛。
顿悟吃鱼是一件多么“残忍”的事情,它眼睁睁看着坚硬的鳞片掀开而身体变得空洞,又眼睁睁看着细长的筷子插进自己的皮肉,再眼睁睁看着有嘴巴大张而它被嚼碎。生出一种相惺相惜之感,可惜已经变成了一盘菜,纵使送去医院或药房,也没办法再回属于它的水域,真可惜。
蝴蝶在桌前坐了一会儿,拿起手机点了外卖,半小时之后将披萨摆在鲈鱼旁边。
披萨吃了一角,蝴蝶发出去一条短信。
“我讨厌做饭。”
大约十分钟后有了回信。
“我厨艺不错。”
“你吃鱼吗?”
“看来你不喜欢吃。”
“它盯着我看。”
“你也可以盯着它看。”
“跟鱼对视可以得到什么?”
“得到鱼的谅解:美丽的小姐,被你吃掉是我的荣幸。”
“哈哈哈哈哈哈!这是你的想法,不是鱼的想法。”
“哦,对不起。”
“为什么说对不起。”
“不是跟你说,是跟鱼说。”
“神经!”
“谢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