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阳光烤得庄园的石砖小径都微微烫,蝉声在林间交错成一片自然的白噪音。
西奥多·诺特拎着手中多罗西娅递给他采集用的小袋子,踏入莎菲克庄园的正门时,额角已经渗出了薄薄一层汗。他的领口略微敞着,袖子卷到小臂,看上去和平日那种冷静优雅的模样略有不同。
他心情不佳。
不是那种暴躁得要吼人的坏情绪,而是那种令人烦闷、又不知从何泄的、像积压在胸腔里的热气团在一起,莫名觉得堵得慌。
他一进门就看见花园那边的阳伞下,两个人正凑在一张长桌边坐着。
德拉科正拿着一把迷你剪刀,凑在多罗西娅身边,动作细致地帮她修理一个玻璃罐口边的干花茎。他们说着什么,多罗西娅正笑得弯起眼睛,一只手还不小心蹭到了德拉科的鼻尖,那动作亲昵得像是他们好像从出生起就是不可分开的一对。
阳光将她晒得微红的脸颊照得软软的,额前还有点细细的汗珠,头被扎成了一个随意的马尾——随意得近乎俏皮,而她从前总不是这样的。
她很少会这么肆意地笑、毫无保留地把自己摊开在别人面前。可现在,她会。
只对德拉科。
西奥多站在门廊下的阴影中没有走过去。他抬手松了松领口,那点热气像被卡住的灰尘一样,更加难以呼吸。他不是没见过他们之间的亲昵,也不是第一次目睹多罗西娅笑着对德拉科露出那种不设防的神情。
只是今天格外令人烦躁。
多罗西娅坐在沙边的矮几旁,指尖飞快地穿梭在一条细麻绳之间——她正一颗颗地将捡来的小松果、树枝段与干花瓣穿成一串。
最后一颗松果穿好,她抬头看了看,满意地勾起嘴角。
那是一个颜色柔和、形状可爱的手串,用细麻绳和几颗光滑的小木珠串起了五六颗圆滚滚的袖珍松果,还缀了两片晒干的银杏叶,显得朴素又别致。她轻轻转了转手串,觉得这个不太像给德拉科的风格——但,正适合另一个人。
“喂,西奥。”她轻声叫他。
他终于抬起头,那双灰蓝色的眼里是惯常的平静与一丝隐晦的疲倦。
“干嘛?”
多罗西娅伸出手,将那串松果手串轻轻地放在他掌心。
“送你的。”
西奥多愣了一下,指尖不自觉地拢住了那串手工小物。他低头打量着它,眼中浮现出一丝难以掩饰的惊讶。
“你做的?”
“我们一起去的花园,捡回来的东西,我做了这个——你陪我去捡的,当然要送你。”
西奥多低头盯着那串小小的松果,指节在麻绳上缓慢摩挲了一下。
“你不是应该把这些拿去做挂饰的么?”
“挂饰也做了一个,这是剩下的。”她语气轻快地说,试图让这显得随意一些,“看不出来我这么心灵手巧吧?”
“嗯。”西奥多淡淡道,指尖却已经不自觉地握紧了那串手串。
那是温度尚在的东西。太阳刚晒过,风刚吹过,她刚捧在掌心里递来的礼物。
“我知道你大概不会带在手上。”多罗西娅笑眯眯地说,“但你可以留着——放书架上,或者抽屉里都行,反正这条绳子挺结实的,不容易断。”
西奥多一言不,目光低垂,像是害怕一抬头会把心里的某些东西露出来。
“谢谢。”他最终低声说。
天气太热了,太阳太烈了,哪怕他刚才只是在林间走了一圈,也觉得皮肤被炙烤得紧。
而现在,那对情侣坐在花园边的遮阳伞下,仿佛整个世界都在为他们铺设柔光滤镜,风都绕过他们更温柔几分。
“该死的天气。”
他低声咕哝,像是要找一个理由替自己这份莫名的烦躁开脱。
可他心里很清楚得很,不是天气让他感到烦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