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情略显不耐。
张浅是个憋不住气的,眼看就要被粗浅盖过了,心底是十分不是滋味。
在所有人都要散去时,她独自留了下来,借着侍奉老夫人的借口与她说着话。
--
雪粒子扑簌簌打在窗棂上,秀锦阁的暖阁里炭火烧得正旺。
江绾捧着汤婆子站在案前,指尖轻轻抚过那匹孔雀罗的织纹。
秋茶正踌躇着要不要再添些炭,忽听得廊下传来钥匙碰撞的清脆声响。
"来了。"
江绾低声道,将手炉往秋茶怀里一塞,“你去门外守着,若有人来,就学杜鹃叫。"
秋茶眨了眨眼:”夫人,杜鹃怎么叫来着?"
对哦,怎么叫来着?
许久没听见鸟叫声了,宋府四年,府里一只鸟的影子都未曾见过,因为宋濂讨厌鸟。
“罢了,”江绾放弃,“你直接咳嗽,咳得越大声越好。”
“这我在行!”秋茶蹦着就出了门。
范娘进来时肩头还沾着雪,却不见她掸一掸。
江绾目光又移向她腰间挂的那串钥匙——最旧的那把铜钥匙磨得发亮,想必是常用来开某个要紧的锁。
”夫人久等。"
范娘行了个不卑不屈的礼,径直走到案前展开那匹孔雀罗,"您要的云纹绉纱里衬,奴婢带来了。"
江绾接过料子,指尖在边缘轻轻一捻就笑了:"范娘好手艺,这针脚密得连水都渗不进去。"
”夫人谬赞。"范娘眼皮都不抬,"只是不想糟蹋好料子。"
屋内一时静下来,只听得炭火"噼啪"轻响。
江绾不急,慢条斯理地抚平料子上的褶皱。
前世在宋府学的最有用的本事,就是比谁更沉得住气。
果然,范娘先开了口:”夫人昨日说的,可还算数?"
"自然,我从不说空话,"江绾抬眼看她,"范娘这些年,没少受周嬷嬷的气吧?"
范娘嘴角抽了抽:"奴婢听不懂。"
"去年冬衣的灰鼠皮,账上记二百张,实发多少?"江绾寻着前几日看账的记忆,问。
"一百三。"
范娘条件反射般答完,猛地瞪大眼睛。
江绾嘴角一勾,从袖中取出个小瓷瓶推过去:"闻闻这个。"
范娘拔开塞子,脸色骤变:"血竭?"
"掺在老夫人用的安神香里。"江绾声音轻得像叹息,"前朝《香谱》有载,血竭混白英,久闻伤神智。"
她指尖点了点案面,"周嬷嬷上月支取的银钱里,有三十两是'购安神香料'。"
范娘盯着瓷瓶看了许久。
她想起五年前刚来侯府时,周嬷嬷是如何克扣绣娘们的月钱,又是如何把上好的云锦偷偷运出去给她外甥女做嫁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