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娘收回脚,转身,她背对着光,面部又阴影,看不清表情。
“夫人,府里如今谁不知道这两日的事,说白了。”
她走到桌案旁的椅子上坐下,坐得板正,自顾喝起茶,那杯本来就是为她准备的茶。
“您就是被软禁的外人,如今就像浮萍,自身都难保,要与我合作?”
她轻笑,带着明显的嘲意,一改方才的呆板姿态,“您的筹码?”
“一个光杆主母,我凭什么信您?”
既然坐得住,就说明有游说的空间,也代表她内心想改变现状的渴望,并不弱。
“不急,”江绾也捏起茶杯,喝茶,“若是有心,那就跟我一道等,相信我的筹码会让你满意。”
两个人就这样,谁也不说话,眼神也不碰着,纷纷看着着门外的那场落雪。
一个班时辰后,两人依旧坐着,都没动,范娘也没有要走的意思。
说她心里没点儿希望,那都是假的,那两个人联手打压她,老夫人最不喜内宅纷争,更何况是下人。
她只好忍着,老夫人就算有所察觉,也不会大动干戈,左右都是下人,对她而言,不过是小打小闹,不闹到明面,便无伤大雅。
以至于这些年,她一直忍着,就等待个时机。
范娘本就有心与江绾交好,但合作总该有考察期,她平生很厌恶蠢人,自然不会拉蠢人入帐。
结果才一月,这江氏就被周嬷嬷打压至此,说实话,她挺失望,也有失落。
今日,在江氏落魄之日,竟主动找上了她。
既如此,都等了好些年了,这几个时辰算什么?
秋茶突地从门外探进脑袋:“夫人!江府来送嫁妆的人到二门了!"
她眼睛亮得惊人,”领头的是大公子身边的松烟,抬着六个描金箱子呢!"
江绾眉头微皱,这与她想的,有些出入。
就在两个时辰前,长今阁的小厮过来,说要将那湿盘回收。
小丫鬟走在回廊,手上拿着的正是湿盘,秋茶装作不经意,手上拿着湿手帕拧着,甩着。
她嘴上还念着:“这雪真是大,手帕才刚丢外边一会儿,就湿透了,真倒霉。”
“啊!”小丫鬟被水滴喷到了脸上。
病得要命,她埋怨看向始作俑者,“你干什么?”
秋茶忙靠近,用袖口给她擦脸,“对不住对不住,我是不小心的。”
就在这个空档,她迅速将纸条塞到湿盘夹层。
小丫鬟瞪了她一眼,身子闪开了些,“没长眼睛就别瞎晃!跟你那主子学的吧。”
说着,故意碰了一下秋茶的肩膀,趾高气昂地走了过去。
秋茶这急脾气,刚想回嘴,脑里就出现了江绾告诫的面孔,握了握拳,强压住这口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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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绾掐断思绪,对范娘道:"随我去看看?"
范娘盯着她有一会儿,而后起身,“奴婢荣幸。”
走到二门时,江府的下人正在檐下搓着手又跺脚的,一队六个人。
松烟见着她,扑通就跪进雪地里:"小姐!大公子特意寻了套十二件的琉璃面首,说是给您添妆!"
见他这般大张旗鼓,还夸张地跪地,江绾有点哭笑不得,阿兄那性子,怎么会下这种令。
看样子是怕她受了欺负,但这风格······怕是松烟自作主张吧。
“你先起来。”
江绾扶起松烟,“别没事而老跪,跪着雪,晚年膝盖不要了?”
松烟见二姑娘对自己这么友好,都有点不适应了,呵呵笑着就起来。
“哦,对了,”他捧出个锦盒,"还有这个,少爷说务必亲手交给老夫人。"
江绾接过盒子。
老夫人?阿兄捎个信儿就好了,还给老夫人送什么?还要特意说一声。
带着遗憾,她打开盒子,盒中躺着块羊脂玉佩,玉上双鱼交颈而游。
江绾手指抚过鱼眼睛,嵌着颗红宝石,一看便十分贵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