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哪一年了?”
仙尊入谷不过数日,怎么就到了不知今夕何夕的地步了?
但他向来万事不挂怀,坐无上之位、掌无上权利,分明一切都握在手中,却好像对一切都不关心。宁必偶尔觉得,他对这个世界是极厌烦的。心性寡凉太过,或许便会容易记不清琐碎吧。
宁必不敢多问,恭声回话:“回师尊,如今是天问十年。”
天问,无上仙尊封尊那年亲自拟的年号。
漫天飞雪,肃杀缠绵。裴雪声安静良久,轻声道:“我想起来了。”
半晌,他眸光转向宁必:“你方才说,天旨?”
宁必点点头:“接了第四道天旨的是萧家二公子,萧明灼。弟子打探过了,那萧二公子体弱多病,不得重视……”
白玉京耳目遍布修行界,想打探谁的底细易如反掌。
裴雪声极轻地眯了下眸。
“南州萧家,我记得是……”他道,“涅槃生息,上古凤凰遗脉?”
宁必:“是。”
裴雪声微微笑起来:“有意思。宁必,你信不信命数?”
宁必不知他为何突然有此一问,愣了愣,认真回答:“弟子只信人定胜天。”
“我不信命数,同你一般大时,我恨极了这东西。”裴雪声垂眸,睫羽覆下淡淡阴翳:“但有时候,我愿意让它存在。”
宁必没听明白:“恕弟子愚笨,师尊此话何解?”
仙尊并未为他解惑。
只是次日天一破晓便启程,动身前往寒清山,剑冢试炼之地。
……
宁必知道,仙尊去寒清山,自然不是破天荒对剑冢试炼起了兴趣。
显而易见,他感兴趣的是那位新少尊。
宁必随侍无上仙尊左右,自然比旁人更了解他些。在目睹了方才那一幕后,宁必心中确信——师尊待萧家二公子,确实有所不同。
可为何呢?
当事人祝千秋此时此刻也在纳闷。
太阳打西边出来了。裴雪声见他两次,就夸了他两次,难不成自己这张脸就这么对他胃口?
还真是生不逢时。
前世若不是把冷冰冰的剑,遇见小反派时是如今的形象,说不定关系还不会那么差。
毕竟裴雪声其实也长得很对他胃口,互相看在脸的份上,大家或许都会多点耐心呢?
这念头一冒出来,祝千秋先是觉得怪好笑的,琢磨着琢磨着,突然又生出几分不痛快来——
好你个没心哥。
我如今是你命中克星,就因为长了一副尚可过眼的人样,便能得你和颜悦色、不吝夸奖地对待。
前世任劳任怨为你出谋划策,苦口婆心劝你向善,倒是好心被当驴肝肺,受尽你白眼。
祝千秋越想越郁闷,莫名其妙有种前人栽树后人乘凉的荒唐感——虽然前人和后人都是他。
“说起来。”
思绪被掷地的嗓音拉回。座上仙尊懒散支颐,笑着开口:“我方才好似听到,丹霞宫主为小殿下测出了……唔,剑灵之体?”
该来的还是来了。
那头丹霞仙子恭声回话道:“回尊上,确有此事。南明离火塔所测从未出错,少尊殿下乃世间罕见的先天剑灵之体。”
她神色间透出惋惜,轻叹:“只是不知为何,十几年来明珠蒙尘,竟到了如今才测出这万中无一的圣体。”
否则自幼精心栽培,不出意外必能长成惊才绝艳的剑道奇才,而不是蹉跎至今。
裴雪声闻言,像是来了几分兴致:“剑道圣体,天纵奇才,当是执掌白玉京之资。”
他笑起来:“天命镜倒终于有眼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