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修辞到家,没有按可视铃,上次过来时宁书禾把他的指纹录入了系统,待他推开门时,看到紧贴门侧的地毯上整齐摆放着一双灰色的棉布拖鞋,男款,与周围的环境融为一体,好像本就属于这个家。
傅修辞不由得微微怔忡一瞬。
许是听到了门口的动静,楼上传来脚步声,傅修辞换上拖鞋,抬头看,瞧见宁书禾正扶着栏杆,从楼梯上弯腰往下看,看清是他回来,宁书禾脸上顷刻便浮出笑容:“你回来啦?”
傅修辞跨步朝她的方向走过去。
天气刚转暖,春寒不减,尽管屋子里,可她身上只穿了件棉质的吊带睡裙,傅修辞将她拥入怀里时,只觉得她本就凉白的皮肤更是失了些人气。
他手臂收力,将她抱得更紧,嗓音微微沉哑:“我去给你拿件睡袍,穿这么少也不怕感冒。”
“这不是听到你回家了嘛。”
她鲜少有这般撒娇撒痴的语气,傅修辞很是受用。
两人一起上楼,傅修辞不容商榷地给她披了件睡袍,自己换了身居家服后才下楼,阿姨做好了晚饭便已经早早离开。
宁书禾攒的满肚子话,一落座就忍不住和他分享,说了在日本发生的事,还提到参加婚礼时还遇到了个意想不到的人:“没想到是当时我们在圣彼得堡办画展时选作场馆的那家非营业性美术馆的负责人,叫鲍里斯,不知道你还有没有印象。”
傅修辞正替她剥虾,闻言挑眉,也觉意外。
他确实还记得,她在俄罗斯办展时不吝夸赞的那位“细心”又“周到”但有点碍事的斯拉夫人。
宁书禾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笑了下:“很巧吧,他现在已经会说很多日常交流用的中文了,还给自己取了中文名字。”
“书禾。”她正自顾自地说着,傅修辞倏然出声叫她。
“……嗯?”
宁书禾抬头与傅修辞对视,无端觉得他的语气里有种叫人不得不呼吸一滞的郑重。
“想不想出去玩儿?”
“……啊?现在吗?”宁书禾说,“最近的商圈好像都快打烊了。”
傅修辞摇摇头,没头没尾地提及:“等天气再暖和些,选个日子……就我们两个人。”
他的语气像是想这件事想了很久,宁书禾先是一愣,然后才问:“去哪里?”
傅修辞眸色深黯,考虑很久:“再去趟北边?上次你没能看到极光。”
宁书禾明白了他的意思,却也只是笑了下:“傅修辞,我马上就要去澳洲了。”
某种再昭彰不过的提醒。
傅修辞的目光始终落在她身上,听到这话,他先是沉默一瞬,再郑重地提出:“我陪你去。”
以为他并没明白,宁书禾说:“我是去工作的,你公司最近不是也很忙吗?”
“过阵子就不忙了。”傅修辞注视着她,眼底平静而隐隐悲漠,“等画展结束,我们可以找个离澳洲不算太远的地方。”
宁书禾沉默一霎,因他的迫切,某个曾以为只是一闪而过的荒唐念头重新迸发,她一时间觉得有些手足无措:“我不知道……”
“新西兰?”傅修辞没头没尾地提出这么个地方,“又或许……斯里兰卡。”
第59章Chapter59某种病态的痴迷
斯里兰卡……
听到傅修辞提到此地,宁书禾倏然抬眼。
傅修辞并未错过她眼底转瞬即逝的错愕。
宁书禾本下意识想问他是不是从傅祈年的家人那里听说了什么,所幸理智及时追回,她踌躇许久,最终并未开口,只揣着满腹疑问保持着沉默,试图从他的表情验证自己的猜测。
察觉她在打量自己,似乎是想从中得到某种答案,傅修辞抬起手掌拊着她额头,极为坦荡地对上她直视过来的目光:“怎么了?”
宁书禾摇摇头,握住他的手:“没什么。”
傅修辞紧紧捏了下她的掌心才重新收回手,看她低头咬一口他方才剥好放进她盘子里的虾,沉默无言。
她知道阿姨做的菜味道顶好,但方才他们说话的功夫便已经凉透,咬进嘴里少了些滋味。
过了好半晌,宁书禾才再次开口,半开玩笑的语气:“斯里兰卡离澳洲可不算近,好累好颠簸,我不要。”
傅修辞凝视着她的眼睛,淡淡地笑了一下,以几近纵容的语气,轻声道:“那就再想想,等从澳洲回来再决定也不晚。”
闻言,宁书禾先是动作一顿,随即嘴角微微扬起:“好。”
吃完晚饭,傅修辞搂着她到卧室玻璃门后的露台坐下,小臂搭在她的后背,宁书禾被桎梏在他两臂的范围里,无处可退,便下意识妥协似的顺着他搂她入怀的姿势,卸力靠到男人的胸口。
一时无言。
眼下正值初春,天气尚未回暖,霜白的牙月高悬夜空,月光清洸澄澈,倾洒而下,映照院内梨树枝桠笼罩的一整片浓荫匝地。
她莫名有种不安感。
因晚饭时傅修辞的那番话。
不知道是否是某种预警。
微风拂过,宁书禾裸。露在外的一小截手臂微微发凉,她这才回神,下意识侧目抬头,不动声色地看着身旁的人,他神色平静,呼吸微沉,若不是看他正望着远处,眼底清明,她真要以为傅修辞已经睡着了。
宁书禾几乎是顺从本能地伸手,手指轻轻碰下他眼镜的鼻托处:“……傅修辞。”
“嗯?”因为许久没说话,再开口时,他的嗓音沉哑得像攒了一把沙。
“你的眼镜多少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