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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4章 覆手雨六上（第3页）

甄宁熙和陈黛云生下的后代，就是他可以看到的、第一颗石头。

那时他还生涩，白芷是他早早埋下的一颗棋子，他们用不好阴差阳错弄来的无名奇毒，本是想让陈黛云滑胎难育。却未料他摸不清那种奇毒的毒性，没有伤到陈黛云，反叫腹中胎儿吸取了全部的毒素，带着必殇的命运出生。

这种毒太过诡谲，融进了经脉成为生命的一部分，就再也没办法查到。

虽然事与愿违，但甄云濯注定活不长久，也合了西陵平廊的心意，这样的人，无法与西陵庭楹未来的孩子争天下。

既然命数已定，他又何必再多搭理。

“你这样的人，如何会去回头看？”徐雪尽恨道，“若非美人恩被王府找到，你压根想不起那种毒姓甚名谁！到如今，你们都没将这种毒一模一样地再次复原，遑论解药！”

西陵平廊怔住，而后哈哈大笑：“好侄儿，你倒是了解我。”

他确实没研得那毒的解法，老毒物沉迷于此，这一两年来，弄了无数种没有名字的毒药，都不是他当年意外得到的那一个。若不是杀徐雪尽更迫切些，甄云濯也逃不掉。

“那我也死的不亏。”西陵平廊一边笑，一边吐出血来，“你杀了我，与庭楹必然反目，这龙椅你们争得头破血流，总要死一个！还有甄云濯下来陪着我，哈哈哈，好侄儿，我不亏！他快死了吧？蠢货，唯一一对美人恩，他竟然用自己的心头血替你养蛊，没救了！他没救了！”

西陵平廊撕心裂肺的呐喊止于此刻，西陵池南的九歌剑没入他的心脏，连痛苦都戛然而止。

“这是，无辜丧命的将士和百姓，以及所有你害死的人。”

徐雪尽冷冷抽了剑，看着人哐当倒在他的脚边。

“你把掌家密钥给了姑姑，对吗？”少年清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的声音在西陵平廊耳边响起，“云濯不会下去陪你，我能把他救回来，你只消在地狱里受着冤魂蚀骨一百年，等着我们下来，再给我们下跪。”

西陵平廊睁着眼睛，血泊里仍旧是不可置信，他感受到那把短剑摩擦过他的衣物，反反复复。

“你的血太脏，不配沾上我父亲的剑。”

徐雪尽木然的脸上没了表情：“西陵平廊，人只活百年，求不得长生不老。你要西陵氏青山长存，而我们只想做撕开天地的人，姓氏？于我们来说毫无意义，从一开始，不管是姑姑，还是我父亲，亦或者我，眼里都没有这个氏族。”

“我们只有自己和天下，与你从不同路，你永世孤独。”

徐雪尽出来时，脸上还有西陵平廊的血。他一身纯白，此刻平添三分饮血艳丽，不可方物。

霆玉收了剑，掏出巾帕递给他，被他轻轻回拒。

“你杀了他？”西陵庭楹只觉自己气血上涌，无尽说不清的情绪一并而上，最后只有这四个字破口而出。

徐雪尽直视她，脸颊的鲜红叫这个冰雪一样的人如嗜血的魔鬼：“是。”

西陵庭楹胸口起伏，握紧的拳头里指甲快要陷进皮肉，她们在这方寸之地对峙，似乎两座大山要倾倒。

无人敢说话。

许久之后，西陵庭楹手松开，她绷紧的肩膀松下，缓缓吐出一口气，面上再无任何表情：“杀了，就杀了。”她低眸看了一眼桌上的宣纸，“西陵平廊”四个字已然被朱红浸染。

好似命中注定，不是他手，也是我手。

徐雪尽定定看着她，而后跪下。

有人下跪臣服，却如同是逼宫。西陵庭楹心里发笑，脸上却一点都笑不出来，他这姿态，只怕接下来的话，但凡自己不同意，徐雪尽就能抬着兄长的剑，也直接杀了她一般。

“我愿助姑姑登上帝位。”

屋内所有人神情一凛。

西陵庭楹微微眯眼：“哦？”

“我助姑姑登上帝位。”徐雪尽再次重复，掷地有声，字字如重刀落下，“只要姑姑，应我三个条件。”

西陵庭楹缓缓坐下：“你说。”

“其一，我要西陵氏掌家密钥，从今以后，西陵氏由我做主。”

西陵庭楹凝视他的眼睛，忽然有些说不清的畏惧，哪怕只有一丝：“可以。”

“其二，姑姑要倾尽全力，保我性命。”

“好。”她指尖轻触案几，“第三呢？”

徐雪尽睁开眼睛看她，双目如炬：“其三，姑姑登上帝位，我就是唯一的太子。甄云濯，与我不会分开，堂堂正正、不改名姓。”

外头有细不可闻的风雪声，想来已经一片白茫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