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甄云濯低头亲了他一下,眼里都是依恋,看得梁弄脑壳疼。
他这半年面对的甄云濯不说是个死人脸,也是个木头脸,这肉麻得真让人难受,他没好气地站起来:“药瓮准备好了,给我快些进来!遗言别说了,死不了死不了!”
好在,大家都在慢慢回到从前。
甄云濯忍不住笑笑,对徐雪尽说:“这次,换娘子等一等我。”
甄云濯进去的第三天,梁弄一脸疲色地出来,手里拎着一根草。
“这货疼得要晕了还不忘敲掉我最后一株洛水令。”梁弄哀怨地看着徐雪尽,大美人断了发是大美人,脖颈上缠白绫也还是大美人啊。。。。。。算了!
他要知足,现在只是一株洛水令而已,万一以后甄云濯逼着他搞什么容颜永驻的东西来护着这张脸,那他才会被气死。
徐雪尽还没来得及问问里面的情况,梁弄就闷头走了。
甄云濯进去的第五天,徐雪尽终于有些坐不住了,靠着安神香才能睡好,醒来就忍不住胡思乱想。徐雪尽不像甄云濯现在算得上无事一身轻,他手头乱麻一堆,都等着一一料理。
收到京城传信,余贤果然如他所料保下了金五,想起当日他留给余贤的话,徐雪尽很是庆幸,还好他赌对了。
将当日余贤送他的镯子作为信物带给余贤,留下的最后一句话。
“若是他问一句为什么,就说。。。。。。”
——莫要再出一个画邈了。
当时他助江妙同假死逃走,留下的话就是还孽。徐雪尽后来知晓这事,反复琢磨了许久。
他不了解余贤这个人,也不了解余贤与甄淩弘的纠葛,却懂得“还孽”这两个字。余贤将画邈的死视为皇帝的孽,叫他想起了甄云濯曾对他说过的话。
——佛祖在上,孽在我身,功德予你,不消不抵。
徐雪尽心里五味杂陈,不论皇帝是否有真情,余贤他。。。。。。都是真心。因而他笃信,那位相信因果循环、功孽相佐的余公子,会竭尽全力保下他能保下的每一条性命。
利用了他对画邈的愧疚,徐雪尽心里不安,将西陵氏库房里的金日草全部相赠,都难以抵消。
这些不安里还有生死未卜的甄云濯,就尤其可怖,他不信神佛,却害怕报应了。
“佛祖在上,孽在我身。。。。。。”徐雪尽双手合十,朝着西天跪,声音发抖,“保佑我的夫君,否极泰来。”
皇帝发兵攻打若阳,煜威侯叛逃让朝上彻底分了边,一半太后,一半皇帝。
多亏此前西陵平廊为了杀徐雪尽和威压太后,在民间埋了许多奇人,即便昭告天下的罪名是“叛逃”“行刺”,西陵庭楹换汤不换药地使了些法子,大昭各处传的东西,就变成皇帝逼迫弟媳,苛待将士,残害忠臣之后。
迫得煜威侯要反抗。
如此不算,神啊鬼啊,吉兆凶兆,玄乎的东西更是少不得,屡屡暗示皇帝德不配位,而太后主紫薇星要如何救世。。。。。。
甄淩弘发了疯,杀了好些嚼舌根的宫人,打仗竟也不再管百姓死活,若阳以外,全是叛贼,都要杀个干净。
为了不波及无辜,若阳打得束手束脚,各地百姓官员惶恐不安,又怕朝廷治罪,又仰仗六州守备军的庇护,流言四起,众怒难当。
徐雪尽合上密报,此时正是机会。
待甄云濯康复,神兵天降拯救无辜于水火,而他正好下手料理了某些蛀虫,将一些大州府等官绅积弊、吏治混乱、科举舞弊、农田水利、盐铁茶马都梳理一回,省得日后头疼。
想着这些,徐雪尽总是空泛的脑子才得喘息。
最迟、最迟仲夏,他就要打回京城。。。。。。等西陵庭楹登基,他受封东宫,要百丈红绫,满城泡桐花雨。。。。。。
徐雪尽写字的手一顿,他怎么又开始乱想?诸如青岩府这样的地方官员全是废物的治理法子还没写完,怎么又想起甄云濯?
没事,没事的。
第七日了,否极泰来。。。。。。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
徐雪尽抹了一把脸,想继续写下去,却看到宣纸上晕染开的墨迹。
原来他说的等太久,是这个意思。失去了亲人,天地之间无所依靠,我们只有彼此,再经不起分离。
徐雪尽侧头看向窗外,清风拂动迎客松,留下影影绰绰,这里看不见湖山,却在广袤的天地里。
“风入松。。。。。。”
徐雪尽闪躲着眼神回头,又是一滴泪落下。
他真的,太想他了。
“容与。”
徐雪尽低着头,没有抬起来,执着地继续落笔。都是幻听,这些日子他总这样,老觉得甄云濯在叫他,静下心来。。。。。。
他猛然一怔,发现纸上写的早不是公事,而是”南无阿弥陀佛”。
一根手指轻轻碰上他的脸颊,温柔地拭去他的眼泪,而后蒙住了他的双眼,看清纸上突兀的经文,甄云濯一声低笑。
“不必求佛,我舍不得。”
作者有话说:
否极泰来~
小徐:死去的尿床忽然攻击了我。
柿子:终于被“气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