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会让人去东洲一趟,若是能找到那个万药谷谷主,先绑回来也好看看如何清了化僵对你的影响。。。。。。容与?容与?”甄云濯垂头,见徐雪尽一直在看着前方发呆。
徐雪尽像是噩梦惊醒,被他唤得吓了一跳,白着一张脸看他,不知所措。
“你怎么了?”温热的手掌触碰上脸颊,徐雪尽才从甄云濯深邃的眼里找回现实来,“何文秉和你说了什么?”
他怎么瞒得住这个人?徐雪尽垂下眼睫,附上他的手背,才觉自己的手有些冷:“我没事,别担心,就是忽然觉得害怕。”
说得是实话。
“手怎么这么冷?”他被抱进怀里,裹着大氅,又是一年春了。徐雪尽裹在温暖里,有些恍惚,他好像快记不得以前的日子,经年无人问津,永远畏冷的日子。
“别担心,我保证,春猎的事不会再出现第二次。”甄云濯拍拍他的背,抿着唇不知道在想什么,又说道,“你若是对落絮这件事觉得心有亏欠,我会派人保护他们直到安全,这是我一个人的一意孤行,和你没有关系,你不需要为此承担什么。”
徐雪尽噗嗤一笑:“这又不是论罪,还能替死呢,而且何文秉那不是自己造孽吗?关我什么事?我才不觉得亏欠,你也不要觉得。”他坦然笑笑,“我说过与你风雨同舟,岂有你一意孤行的道理?”
这双眼明亮而笃定:“甄云濯,我不会骗你,说出口的话也不会食言。”
“容与。。。。。。”甄云濯声音微抖,似在压抑着什么,胸口是快速地跳动,贴着徐雪尽的心口也来捣乱心弦。
徐雪尽主动仰头吻上他的唇,往他身上爬,他们汲着温度相融,天地寂静,白桃树被风吹出叶响。
“这可是佛门圣地。”徐雪尽气喘吁吁地被松开,眼里风情未落,“要是佛祖怪罪,这惩罚我可不和你一起,你自个去扛。”
“是你先亲的我。”甄云濯哑着声音,又将他抱紧,“怎么这种时候就说话不算话?”
徐雪尽嗤笑一声,推他肩膀:“是我瞧见你急色的表情才主动的,这怎么能算到我头上?反正我不管,你自己去忏悔,就说你不要脸皮勾引我。”
“那菩萨怪不怪罪?”甄云濯亲了一下他的额头,像是在问他。
徐雪尽皱眉:“我怎么知道菩萨怪不怪罪?”
“你是菩萨。”他靠在他的肩膀上,暂得一段心无旁骛的悠闲,“你是我的菩萨。”
徐雪尽心口一跳,这世上没有什么偏好,不过是未曾放到心上,他语气忽然温柔下来,娓娓道来:“我以前希望有一个温柔的女子作伴,不要太过刚强,我性子如此,恐怕无法与之好好相处,唯恐家里鸡飞狗跳。想平淡和睦过一辈子,最好接纳我一颗世俗的心,与我的相貌不符,见我阿谀奉承也不觉我嘴脸难看,懂我一生所求,不过尔尔。”
甄云濯没有听过他的声音,那不是徐雪尽的声音,那是漫天神佛。
“我唯有她一个,磐石不移,与她相互扶持,白头偕老,心如明镜,一生信之重之。她若有抱负我会竭力去撑着,我希望她不是个苦命人,又希望她如我一般,算是个苦命人。唯有感同身受,才能在黑暗里互相依偎取暖。”徐雪尽缓缓叙说,“这想法,是不是很自私?我也没有考虑过她爱不爱我、快不快乐,亦或是愿不愿意,只这么理所当然地想。有个府邸,有官职,拼了命兴许能混上个四品,就这样便是一生安乐了,原来我想的一直都是错的。”
“你如今还会想要这样的日子吗?”甄云濯问,“对不住,你的平淡人生,终归因为我而止住了。”他的语气诚恳,像是真的觉得是自己的错一般。
徐雪尽笑着摇摇头:“怀霈,那是我少不更事时,很自私的想法。我从前不懂情爱,以为所谓一生一世一双人就该是如此,如今我明白了。这不是什么一双人,这顶多能称得上一句。。。。。。同伴?我要多谢你。”
他捧起甄云濯的手,贴在自己脸上:“我望你达成所愿,望你没有苦难,望你看向我时永远觉得欢喜。我是真的,想要与你不那么平淡地过一生。怀霈,你与我说无数遍爱,我都没有一个字能回答你,如今我告诉你,我为你赴汤蹈火在所不辞,是我将你当我的丈夫,我的妻子,并非你是我的恩人,你明白吗?”
甄云濯浑身被雷击中似的颤栗,胸口剧痛难忍,他无法直视这双眼睛,却不得不看着徐雪尽,直到他自己都察觉,眼里也许都写满了心碎:“我明白。”
他心里那么多的话,最后只有这三个字说出来。
“嗯,我相信你。你说的,我都相信。”
所以不要骗我。
他们相拥在春日帷幕下,久久没有松开彼此。徐雪尽越过甄云濯的肩膀,接住一枚新叶,落在掌心,脉络与掌纹相印,快要融进去一般。
他抓住的不是枯叶一片,是徐雪尽与这世间最后的牵连,他无比相信人心诡谲难测,仍愿意赌这一世春日。
徐雪尽,他爱你不假,你要信。
余承侯府的帖子下在他们回京之时,但叫徐雪尽意外的,是甄宁熙突然要他去练武。
“我死了。”徐雪尽白眼一翻就倒在床上,“现在告诉你爹,还来得及。”
甄云濯:“。。。。。。”
“父亲说原来你大病初愈,养着比练起来好,如今你身子骨已经好了许多,就该跟着他学一学武艺,不说自保杀敌,起码要能强身健体。”甄云濯将他拎起来,摸摸他的头,“你要是实在不愿意去,我去说吧。”
“哎算了算了。”徐雪尽叹气,“我与你在一处,仰承你父亲的恩德,不但没能好好敬孝也不太有用处,长辈既然是好心,我还是去吧。但我有一话想问,缘何不让你来教我?用得上父亲亲自来吗?”
甄云濯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告诉他:“大约。。。。。。是因为我对你太心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