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不似太后锋利,大约也不像煜威侯杀伐,既无甄宁熙的气魄也无何文秉的心机,看起来却让人不容忽视。
徐雪尽定定看着他,有些说不清的感觉。
男人与甄宁熙说过了话,缓慢走下来,落座在了他们对面。一举一动,无不儒雅清贵,倒是有些西陵禾汜的影子。
中间人群川流而过,徐雪尽与西陵平廊的目光蓦然交汇。
像是时空静止,男人见着他没有一丝意外,眼里还是点到即止的浅笑,对上一个年轻小辈毫不掩饰的探究,竟也没有丝毫波澜。
他看着徐雪尽浅笑,微微抬了酒杯。
莫不是已经认出了徐雪尽?甄云濯在一旁将这些流转看了一清二楚,头一次觉得有些捉摸不透。太后和父亲当日见着徐雪尽,也算是镇定自若,但目光里的打量难掩,西陵平廊却不同,像是早就知道这是谁,又像是根本认不出这是谁。
甄云濯自小将察言观色的本事练得极致,看人五官微动就能拿捏九分心思,看起来。。。。。。
“世子,这人比你会演戏。”徐雪尽转过头,附在他耳边轻语,“他比你还装模作样。”
气人的话头一次没气着甄云濯,他有些震惊地看向徐雪尽:“你为什么这么说?”
“不知道。”徐雪尽摊手,“感觉吧。对了,我发现西陵氏取名字真有意思。太后闺名是叫庭楹吧?平廊、禾汜、庭楹,这都带地名啊,啧啧。”
甄云濯一怔。是,西陵池南,也有地名,倘若这是西陵氏的传统,那么徐雪尽也该会有一个自己的名字。
“还是你的雪尽好听。”甄云濯捏他脸颊,“何必羡慕别人?”
“这么多外宾你别动手动脚。”徐雪尽踹他一下,翻了个白眼,“我什么时候羡慕了,我的名字就是天下第一好听。”
甄云濯终于真心笑了第一次:“是,天下第一好听。”
对面的男人一面受了他人问候,一面眼神飘过去,两个少年姿容出色,坐在一处就如画上人。西陵平廊浅饮一口酒,对上甄云濯与他如出一辙的浅笑。
有意思,笑得狼子野心。
格根塔娜果然如甄云濯所说没有这待遇,她入乡随俗穿了一身汉人的宫装,但大约是身形比汉人女子高挑太多,衣裙有些捉襟见肘,也没穿着那身襦裙的柔美来。
“内务府这是干什么?不给格根塔娜定一身合适的衣服?”徐雪尽皱眉,“没气度。”
甄云濯眉心拧起:“内务府不至于如此。”
莫说格根塔娜,就是南洋世子的衣裳也是内务府亲定的,合身得很,颂莲管着内务府这么多年,不会犯这种错误。
除非,是格根塔娜故意的。
不合适的衣裙和过于高俏的异族女子,席上一时议论纷纷。
“陛下驾到!”
颂莲出来掐着声音喊,外头就敲响了锣鼓,所有人整理仪容爬起,又谦卑跪下:“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徐雪尽小心跪在甄云濯身侧,瞥了一眼做北胡礼仪的格根塔娜公主,又瞥了一眼同样跪拜好的西陵平廊,再看向那御座之上。
原来这就是皇帝。
年轻俊美,威不可犯,虽然看不清五官,但仅仅这么看着龙袍加身的甄淩弘,还是很难看出是一个残暴的君主。
切,徐雪尽心里不屑,他家世子若是有这身衣服,也看不出来是个流氓。
甄淩弘让众人平身,而后亲自躬身请出了西陵庭楹,太后玉手落在皇帝手臂,凤冠重妆,哪怕席上还有许多美貌的贵女,都难比她的锋芒。
皇帝与太后的争斗已然有烈火烹油之态,尤其是玉灵山案子,皇帝被太后当众下了颜面,更不必说后头民间的大不敬的流言,但皇帝恭敬至此,哪怕做戏,徐雪尽还是很佩服的。
倒是皇后江氏让徐雪尽眼前一亮。
清秀温婉,大气柔和,徐雪尽坏心一起,突然小声说:“世子,我以前就喜欢皇后娘娘这样的女子。”
甄云濯凉凉看过来:“行啊,我等下就把你送去皇后宫里,然后叫醒整个皇宫的人来看。”
“。。。。。。没必要吧哥哥?”看不出来他只是开玩笑?平时一猜他一个准,撒谎都没得撒,这会怎么说不得了?
“有必要,然后陛下肯定气的要杀你,我就去跪着求他留你一命,废你为庶人,终生幽禁。。。。。。在我府上。”甄云濯对他挑眉,“还敢喜欢皇后吗?”
徐雪尽抿着唇深吸一口气:“少看点话本子,对你我都好。”
“还没回答我。”众人跪着朝贺,他抓住徐雪尽的手,闪电般放在嘴边亲了一下。
“我开玩笑你看不出来?”
“你先回答我。”
“。。。。。。喜欢你,行了吗?”徐雪尽翻了个白眼,“怎么不见那个余贵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