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陵义出了两条街,还见着有人奔着去无瑕阁,才缓缓觉出不对劲来。
他得了消息,第一反应自然是不信,查了无瑕阁底细,不过是背靠姑苏林家,实在是不足为虑。因而触了清风朗月的逆鳞,他也不准备客气。
上门扯闹,趁无瑕没有拿出字画前派人大肆宣扬。他本是想找着麻烦拖延无瑕阁拿出东西,更方便他四处撒药,但对方也就这样配合了。
再然后,他再拿出自己私藏的最后一幅羽蓉夫人字画,便可一步坐到最高处。
但画邈出现,全是意料之外,最最没想到的,是无瑕阁真的有羽蓉夫人墨宝。
西陵义只能在公价前离开。
他从前接触那个女子,心里是毫不在意的,小丫头片子,若不是本人也只会是羽蓉身边的婢女。大门户里出来的夫人,怎么会养出那样瑟缩的侍女?
西陵义拿捏着那个小女子,每幅作品给十两黄金打发,他第一次尝试就在对方过于激动的语气里摸出了门道。
羽蓉夫人不过是小门户里没什么钱财的妇人小姐,不甚了解行情,也天真无知。
她可帮清风朗月赚了不少钱。
只是某一月,她不再出现。西陵义又吵着真迹绝迹,到处抬价,又狠狠赚了一回,不论如何,西陵义都当羽蓉夫人死了。
……
若是无瑕阁上了低价……
“呸!”西陵义低啐一口,“太蠢了!实在是太蠢了!为别人做了嫁衣,还泼了自己一身脏水!”
以西陵氏的能力,传播得京城只怕快要全都知道了。
西陵义后知后觉地气愤,现下无瑕阁只怕一战成名了,而清风朗月却遍地危机,他大话吹了出去,万一那个羽蓉真的出来……
“管事……”
“闭嘴!”西陵义闭了眼,“我去找家主请罪。”他回头看看身后的街市,面露迷茫,“我可不会放过他们。”
西陵义带着人走过,完全没注意街角阴暗处站着一个咬着竹叶的男人。
龙井低声叹气,将手里已经没了粉末的牛皮纸随手丢掷:“原来还觉得梁弄给的迷药量是不是多了……现在看来恐怕不够,得回去请示主子。”
总有人要倒大霉的。
画邈与那男人竞价已抬到了一千五百两,显然是争一时意气。铜雀楼的花魁身负多少金子众人没底,但男人若输了也实在下不来台。
“一千六百两!”他硬着头皮抬价,画邈却沉默下来,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两千两!”
声音从后面传来,梁政祺背着手大摇大摆走进来,分外嫌弃地看着那个男人:“你继续叫啊!”
转身殷切讨好地看着画邈:“送给你。”
男子讪讪,只能放弃,他家里固然底子不差,但这是余承侯府,得罪不起。
梁政祺挥挥手,将金子抬上来,很不耐烦:“就这么点东西浪费我们画邈这么长时间,快包起来给她带走。”
“好,贵人请候。”赵管事笑着去打包,盒子落下,那顶飘红蛟龙冠消失在众人眼前。
画邈看着梁政祺,笑意不减:“小侯爷这么大的手笔,画邈受不起。”
“受得起受得起。”他傻笑着上去握着画邈的手,“你若进我侯府的门,我可把这一家店都买来送你。”
画邈抽了手,面露娇嗔:“送奴家东西还要交换,果然是受不得的,小侯爷自己留着吧,奴家先回去了。”
“哎哎哎!”梁政祺赶紧叫人拿了东西,自己先行追出去,“我与你玩笑嘛,比这贵的我又不是没送过!快接着!”
画邈这才掀开帘子,楚楚可怜的模样:“小侯爷此话当真?”
“当真!当真!”
画邈这才含泪接了过来:“谢谢小侯爷。”她忽然想起了什么,“小侯爷今日怎么知道我会来这里?”
梁政祺挠头:“午时未过的时候,听旁桌人议论你在与人叫价,我就来了。”
午时……那会她才刚到无瑕阁吧?
画邈会心一笑:“铜雀楼再见,小侯爷。”
人潮散去,方才与画邈叫价的男子换了一身衣服,躬身出现在徐雪尽背后:“世子妃。”
“做的不错。”徐雪尽看着这人笑,“辛苦大人了。”
男子是霆玉手下近卫,自然也为徐雪尽所用。功成身退后,林由杰才试探问:“嫂嫂是故意让人在下头与画邈姑娘叫价的?”
徐雪尽点头:“是。”
“那梁政祺……”
“我找人故意引来的。”徐雪尽抓起一把花生,有皮没有完全褪干净,在外人面前他不想太挑剔,一并吃了,“利用了画邈,改日我会亲自登门赔罪。”
林由杰目光轮转:“八蛟龙冠,是嫂嫂自己雕刻的,那羽蓉夫人的字……”他话语未尽,赵管事喜滋滋上来报账,说今日抵了无瑕阁一整年。
徐雪尽高兴得很,赶紧叫车:“快送我回王府,我要与世子说!”
外头却忽然惊雷。
他们愣了一下,看向窗外,已经飘起了雨点。
“世子妃!”金五登登登地跑上来,他刚从王府到这里,“下雨了,世子妃等等主子来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