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兵荒马乱地闹了一阵,所有人都被金五拦在了外头,徐雪尽才松了口气,他头疼得厉害,也不拘地方,倒头就睡。
他得养好精神,才能做成大事。
一觉又睡了四五个时辰,徐雪尽再醒来已经是子时,金五睡在他的榻边守着,在王府里养得大条的小奴才却是瞬间惊醒:“世子妃醒了。”
金五轻手轻脚地爬起来,给他拿斗篷披着:“您睡着的时候来了许多人,有御医和御膳房的,还有陛下身边的近侍,见世子妃睡得好都没多打扰。金五给您温了些吃的,要吃一些吗?”
徐雪尽摇头,没有多大胃口,他往外看了一眼:“人多吗?”
“只是主殿外头就有少说二三十个伺候的,外殿至宫门还有御林军,把我们守的死死的。”金五低声说话,“不过方才奴才想过了,从这里出不去,我们可以出去的时候走。”
徐雪尽摸摸他的头:“聪明啊,没白教你!”他笑起来,“你去找一个叫阿扶的小太监,不要太刻意,随意地挑中他。下巴有个红色小痣那个。”
金五应答:“好,世子妃还是多少吃些东西,否则我们到时候没力气跑呢。”
徐雪尽笑笑:“去吧。”
金五装模作样推开门,外头守夜的都有六七人,金五轻咳,一群人忙不迭清醒过来等着吩咐。
他逡巡了一圈,昂着头冷淡道:“我们主子醒了,你们找人烧水、温药、准备些清口的小食,来个手脚伶俐地进来与我一起伺候。”他不耐烦地看了一圈,随手指了最近的那个,“就你吧。”
“是。”阿扶弓着身子,跟金五进了内殿。
“是叫什么名字?”
“阿扶。”小太监轻声道,“是不是侯爷要见奴才?”
“你倒是个聪明的,晓得一直守在近处,否则我还真不好找你。”金五说道。
阿扶点点头:“就是想着侯爷被盯得紧,越是拖延越是夜长梦多,奴婢才争了今日的守夜。”
他屈身到徐雪尽身前,恭恭敬敬磕头:“侯爷,奴才是。。。。。。”
“我知道。”徐雪尽挥挥手,“太后有话要你说?”
阿扶点头:“太后说,侯爷不必心急,她已安排妥当,待侯爷办成了自己要办的事,自然会有人送侯爷出宫。只是出了宫门,太后也无能为力了。”
能如此,已然很不错了。西陵庭楹还是慧眼,这眼睁睁的陷阱还要进宫来,想必是有事要做,也没来劝一声。
与聪明人合谋果然舒服许多。
“太后还让奴才递一句话。”阿扶压低帽檐,从袖口掏出一串冰蓝天丝坠彩玉的宫绦,“娘娘说这是她与陛下初见时用过的那条,应该能助侯爷成事。”
徐雪尽反应过来,他果然没猜错。皇帝这点心思,西陵庭楹早就知道了,想想明知有人对自己心思不纯,还要日久天长的母慈子孝、迎来送往,徐雪尽就佩服西陵庭楹真的能忍,要换作是他,真是要闹一通搞个你死我活,休想恶心人!
他收下宫绦,点头示意:“我明白了。”
“还有,太后还嘱咐,叫侯爷别太学着她。”阿扶左右看看,声音又压低了几分,“陛下实则心里是向着贵君的,娘娘说侯爷聪明,不需她说得太细就能懂。”
徐雪尽:“。。。。。。”他看了看一脸不解的金五,又看了看这分外精明的小太监,严肃道,“我怎么可能做这种事?”
阿扶一愣:“啊?”
“见到任何人,包括太后,都要明了一件事。就是我、不、会、做、这种、媚上的事,懂?”徐雪尽尽量笑得很温和。
阿扶眨眨眼,立马想通:“奴才明白!特别是世子!这事天知地知,奴才不知、太后也不知。”
“上道。”徐雪尽拍拍他的肩膀,真是机灵,难怪甄凌峰那小鬼这么多年都能没心没肺的,西陵庭楹安在他身边的,各个都是人精,日后他得把阿扶讨到身边来照顾九儿。
入宫好几日,徐雪尽都称身体不适拒绝皇帝传召,送来的衣物首饰越来越多,不是水色白色就是月白和浅蓝。
既是要学个从不了解的余贤,他得多打听几日,不过这些日子听下来,不论是阿扶还是别人,余贤此人都与他那日见着的没有分别。
贵君很美,为人也和善,从不为难宫人,可就是太冷了,像没有表情。。。。。。让人不敢靠近。
徐雪尽看着镜子里自己这张死气沉沉还苍白柔弱的脸,倒是很合适。玲珑弯下身替他系好那串宫绦,而后小心翼翼地多坠了两个镂空的金球在下头。
“公子,东西都放好了。”玲珑心跳得厉害,“此次不成,我们下次再试,陛下喜怒无度,一个不高兴就杀人是常有的,公子千万小心。”
“嗯。”徐雪尽点头,铜镜里淡漠的眼睛愈发冷,他伸手摘掉头上的白绫,露出还瞩目的伤口。听闻当年余贤雪地里跪求江贵妃,也是磕破了头的。
“没有下次。”
阿扶悄悄摸摸进来:“侯爷,奴才在外头等着,一会儿您从宣政殿出来就与奴才换衣服,娘娘的人会想办法支开宣政殿的人。”
“嗯。”当日他要西陵庭楹答应的三个条件,有一则保命,便是用来今日,他深吸一口气,“走吧。”
徐雪尽跟着甄淩弘身边的大监到宣政殿后寝,面无表情地给座上帝王磕头请安:“臣身患疾病,受陛下垂怜入宫养病,今日终于有气力下榻,特来多谢陛下恩典。”
座上绛青色龙袍到帝王抬起头来,触到徐雪尽毫无情绪的眼睛。
甄淩弘一怔,手里的笔应声落在地上。
——云舒,你高不高兴?喜不喜欢?